“死了？”“嗯！”对上泥洹欲言又止的表情，淡淡笑道：“有什么就说吧！”他先是一愣，随即面无表情道：“梁熊是朝廷命官，我们就这样私自处决，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怕什么？就算要追究责任，也是找我。再说了，如此瞻前顾后，好像不符合你的个性，你从来不都是喜欢干脆直接吗？”心情舒畅，便开始打趣。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撇开视线，声音若有若无：“我是怕公子到时会左右为难，毕竟这个梁熊背后有人。”闻此，不由得多看他两眼。这还是那个“生人勿进，闲事莫管”的剑客吗？怎么突然间发觉这人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见他能这般处处替韩琦风考虑，还是蛮开心的。
玩笑归玩笑，他的担忧我不是没考量过。“树倒猢狲散！梁熊以前或许是有些势力，但他人终归已死，其他相关之人断不会再为了他来出头，只怕是都忙着与他撇清关系了。再说了，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将他定罪。是他非要抵死反抗，我们也只是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了。”
“对了，牡丹怎么样？”“我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不自觉叹出口气，就知道梁熊不会善罢甘休。“那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我没事儿，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他说得张扬，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片刻，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查看。在触及到我血肉模糊的两手掌时，只见他眉头紧皱，眼中是满满的怒气，片刻又都是满满的自责。“你伤成这样，我该怎么同公子交代，若是公子看到一定会很心疼。”
“泥洹，我是我，我的身体我自己说了算，你不要总想着怎么跟你的公子交代。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我们都能活下来，并且完成了任务，这才是最重要的。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做些其它准备。林凯他们应该就快到了。”
“他们要来？”“不错，我已让张毅带信。开始是怕我自己会应付不过来，现在是需要多一个人来处理善后。毕竟梁熊在这一块儿盘根错节这么久，要想将他的势力彻底铲除，还需要林凯他们帮忙！”“既然林凯要来，其它事，你就先不要管。先回去，让卢太医好好看看你的伤。”为了让他不必那么内疚，只得妥协。不过眼下，也确实没有多少心力去处理这些事情。
卢太医细心替我处理了伤口之后，便把我的双手包得像一对粽子。临走时还不忘厉声嘱咐：“程大人，你的手万万不能沾水，有什么事儿就让丫鬟奴才去办。好好的一双手就被你弄成这样，真是让人不省心。就算是为了抓贪官，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拼。小命儿只有一条，若是有个什么，老夫也无力回天。”
见着卢太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只觉心里都是甜的。他的关怀好比一个慈父，让人暖心。于是嬉笑打趣：“是，卢太医说得对！小鱼以后定会加倍爱惜自己的身体，争取不再麻烦卢太医。”听我说完，卢太医严肃的表情才瞬间柔和，展露笑颜。
林凯他们果然很快就到了，见着我包裹着的双手之后，也是吃了一惊。随即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他们，好让他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儿。听我叙述完一切，他先是震惊，而后又恢复如初，投给我一个无比赞许的眼神。
几天之后，林凯也没让我失望，扫尾工作做得很是出色。梁熊的余党一一被清理出来。因为证据确凿，他们很快就认了罪，倒是省去很多功夫。至于城中的百姓，无论是富贾大家还是穷苦百姓，对于梁熊的落败无一不是欢欣鼓舞。瞬时间，培郡仿佛焕然一新。
朝廷接替的官员还未到，培郡只能暂时由林凯代为管理。而我也收拾了行李，打算返回信城，查看这段时间月河的治水工程进展如何。行至途中，见着一个背影，甚是落魄，却有些熟悉。不自觉跟上去，这才发觉，这背影难怪看着有些眼熟，正是那消失不见的牡丹。
见着我的当下，她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程大人，别来无恙？”语气里只有深深的落寞。微愣的当下，我才注意到她脸上的疤痕。虽然已经开始结痂，但伤口仍是红得刺眼。不自觉抬手，却停在了半空，婉惜道：“这是梁熊那狗官干的吧！”
注意到我的举动，牡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平静叙述道：“当日梁熊发现我出卖他，就狠狠打了我一顿，还亲手在我脸上刻下了这个‘娼’字。除此之外，他还命城中所有大夫，不准替我救治。他说出卖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容貌尽毁，培郡自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几近虚无。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丝毫不亚于她的性命。梁熊那个人渣竟然出手如此狠毒。而牡丹，她在述说一切的时候，仿佛心若止水。我知道，她的心已经死了，已经不仅仅是绝望。
“牡丹，对不起，是我害你成这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伤害已经造成。她淡淡看了我一眼，强颜欢笑：“程大人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牡丹的命。以前身不由人，以后不过是生不如死罢了！”
见着她眼中的死寂，愈发觉得心酸。“牡丹，梁熊死了，他以后再也不能伤害你了。你会有新的天地，新的开始，换个地方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新的开始，哼！就我现在这般模样，还能指望有什么新的开始？”她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