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忧惑参半,有恐慌哀痛之色,如意便先缓了一口气,稍微表现得轻松一些。
看了看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着实被她急得不行,问:“那是怎么回事?如意,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
“兰妡,僖贵嫔没事,倒是醒了过来,但是她不肯求生,一心求死,一醒来想要自裁,我实在是劝不住了,就动手将她打昏了。但我担心她待会儿醒过来又要闹,才着急忙慌过来拉你去劝劝她!”
“什么?求死!”
难道说我竟然猜错了,她故意跌下台阶不是为了躲避丽妃和孟依梅的争斗,而是已经做出选择,要匆匆去了?
嫔妃自戕是大罪,要连累亲族,吴若水不想累及族类,便借着身体虚弱摔下台阶这个借口寻死?
为什么?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一个二品贵嫔,就算怕丽妃与孟依梅挤兑,也没至于到寻死的地步吧?
我没再多想,跟着如意急匆匆往钟粹宫去了。就怕去晚了一步,她吴若水已经一命呜呼,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我们到吴若水如今的寝殿幻蝶居时吴若水已经醒来,正挣扎着要寻死觅活。
亏得如意的婢女涵儿、绮儿和吴若水的女官初柳拼命拦阻才未死成。
也亏了是在钟粹宫——如意的宫中,一向鲜少杂眼。
若换了别处,僖贵嫔这样闹腾,只怕自己没死成,娘家就该大难临头了。
“娘娘!奴婢求您了!”初柳半跪在床前,向吴若水哀求。
吴若水却道:“初柳,你不明白!我活不成了!”
“娘娘,这是哪儿的话?”
吴若水含泪摇头,道:“你不明白的!初柳,我这是为了吴家家小好、为了你们好!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好好活下去!初柳,听话,你快放手,带这两位姑娘出去,对外就说我没治过来!”
“不!我不放!我不放!我说什么也不放!”
初柳扑上去抱住吴若水,泪水奔涌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奴婢自您入宫就服侍在侧,怎会不懂您的心思?可是您别怕,事情还没到您想的那么糟糕!”
“不!你错了,我必须死!”
吴若水无力地摇头,抓住初柳的手道:“初柳,你跟着我十几年,委屈你了!可惜我吴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在这宫中我更是渺如尘埃,护不了你们周全!”
“不!娘娘,不!”
“初柳,我在宫外曾为你们积蓄一些钱帛,就存放在我娘家吴家。虽不是很多,但足够你们吃用一生。初柳,听话,这宫中不是人呆的地方,你若得机会出宫便尽量出去,再不要留在这儿,明白吗?”
“不!我不走!我要一生服侍娘娘!”
“初柳,听话!”
“不!我不听!我不听!”
初柳的泪水已经朦胧了双眼,压根听不进去半句话,一味地摇头抹泪。
没成想到,吴若水跟在丽妃身边多年,竟还有这般慈心,为了保全家小及下人不惜寻死,又能深谋远虑,为初柳等人谋算后半生。
看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了,与如意同步迈进去,打断哭成一团的二人道:“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要寻死觅活的?不过是丽妃去闹了一通,姐姐这就受不了吗?”
我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但却不能说出来。
一面是丽妃、一面是孟贵妃。
二人豺狼相争,猛兽相斗,一个小小的吴若水又怎可相抵?
可再敌不过,也不该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呐!
“兰妃?和贵嫔?”
僖贵嫔转目看来,初柳却转身噗通一声跪在我二人跟前诉求:“兰妃娘娘!贵嫔娘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娘娘!”
一到人前,如意又恢复了往日冰冷无情之态,瞥了吴若水一眼便对初柳哼道:“她要死谁拦得住?我能打昏她一时,还能打昏她一世吗?吴若水,但有一条,你要死死远一点,别脏了我的钟粹宫!”
这人,分明一副热心肠,偏要摆出无情之态,没得惹我瞪眼,道:“如意!”
听我这声如意,吴若水显然有些诧异。
但她很有涵养,诧异之后便恢复常态。
如意却是不悦,越过初柳往美人榻上坐下,且对我道:“你瞪我作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她本就一身晦气,现在刚住进我宫中半天就死了,你让别人怎么想我?”
“如意!”
我实在无言以对,这个如意,还真是……
“兰妡,你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皇上怕她给玲珑召来晦气,所以才打发到我宫里来,如今住进来半天不到就死了,你说那些个看我不顺眼的贱人会怎么编排埋汰我?指不定要诬赖是我害死了她呢!”
如意这声兰妡更惹得吴若水瞠目,随后怀着歉意说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不难看出,经过慕清晗之死、丽妃之闹和这次摔伤,吴若水已然气血两亏,元气大伤,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好一会儿。
“别听她的。”
我无奈摇头,走到她身边沿床坐下,一边安慰她一边苛责如意道:“如意,你是那样胆小怕事之人吗?”
“你怎知我不是?”
“如意!”
僖贵嫔仍有愧色,道:“兰妃娘娘……”
“贵嫔姐姐,你别放在心上,如意她就是嘴硬,根本没那个心思,方才还是她急匆匆跑到我宫里去要拉我来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