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姝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她因何要放弃自己的爱情。
我只知道那段时间她很恨我,更从不亲近与我;我只知道那段时间秦庭玉几乎崩溃,更没日没夜地酗酒成瘾;我知道得知消息的慕容晔暴跳如雷,几番蠢蠢欲动。
饶是如此,姝儿仍然未改其心意,依旧要嫁入东宫。
一时间我有些心灰意冷,更无比愧疚,恍然觉得乏了、累了,更不想理会这吵吵嚷嚷、纷纷繁繁的红尘俗事。
终日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长信宫中,或陪远儿玩笑,或与玲风她们闲聊几句,总之总也打不起精神,就连傅玲与乌孙崖的仇恨也暂时抛却脑后,更别提去查乌孙崖得到的解药究竟有没有用,更别提追查橙儿被杀一案的元凶。
她们几个瞧着,免不了为我心疼,不时劝我想开些,说什么主意是三小姐自己拿的,怨不得我。
我不过勉强笑笑,并不答话。
期间玉郎时常会趁着暗夜摸过来,或陪我说些散心的话,或拥着我的身子哄我睡个踏实觉,总之在尽他最大的努力派遣我心里的苦闷。
也亏得有他,我才熬了过来。
等到姝儿出家那天,我本想要去送的,可玉郎却对我说,今朝多事,他没多余的精力保护我,让我待在宫中不要出门,他自会保姝儿安然无虞。
他的话我不是全然明了,却也清楚几分。左不过是北燕太子慕容晔,那厮心里兜着姝儿,又争强好胜,怎会如此作罢?
这段时间兰府内外混杂着爹爹、兄长兰礼、姐夫庆王以及玉郎的人,他慕容晔就是想掳走姝儿也没有机会。等到了东宫更是守卫森严,他想对姝儿做些什么更无从下手。所以此贼必将趁着姝儿出嫁的机会,大行其事。
果不出我所料,姝儿出嫁当天慕容晔果真出现了。不幸的是尽管兄长和玉郎等再三防护,慕容晔还是劫走了姝儿。
那时我的心都紧紧绞在了一起。
倒不是担心姝儿会受苦,毕竟慕容晔那贼人虽不是个东西,对姝儿却非一般,有他在,姝儿非但不会受任何苦楚,还会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
我所忧者乃是姝儿的声誉,乃是我家中年迈的父母双亲,不晓得二老得知小女儿出嫁当天被人劫走的消息如何受得住?
那一日我神思不宁,来回在殿中踱步,待坐立不安地熬到黄昏时,终于传来消息,说是兄长与姐夫已经救回姝儿,此刻人正往东宫送。
兄长与姐夫?
兄长在军中任职,身手、人脉都是有的,但比之一方枭雄慕容晔,怕是尚欠火候;至于姐夫,他是个闲散多年的清净散人,就算有些手段,也难敌慕容晔。
这其中怕是玉郎从中周旋了。毕竟朝堂之中、江湖之上,只要他振臂一挥,影从者定然不计其数。
姝儿入东宫一事已然定音,至于一心思慕姝儿的秦庭玉如何死去活来,如何自暴自弃,又如何与家人反目的琐碎事我已无心再去关注,就算平日里听丫头们闲聊,也从不过问。
毕竟于我而言他秦庭玉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更不会花心思去关注。
我要做的是尽最大可能保护好我的姝儿,不让她在东宫那群狼环视的地方遭受半分苦楚。
为此我找过太子哥哥,要他务必确保姝儿此生无虞;更与长姐和玉郎暗中商量,悄悄地为她在东宫布置好了一切,尤其是她身边服侍之人。
至此,姝儿之事告一段落。
转眼春消殆尽,夏婉、玲珑和我的胎儿月份也逐渐大了。前番多事,玲珑身上又多不便,是以我们来往疏了不少,现下得了空,才得机会多去她的秋澜殿走动走动。
多时未曾关注,现下一来,我才恍然顿悟当年慕元昊为何会为了玲珑下那样的狠心。因为他爱玲珑,不是嘴里随随便便的一个字,而是发于心、困于情的那种爱。
当初一时之怒,慕元昊命人毁了秋澜殿大半常青树,而今,阖宫之内却已遍植苍翠,且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无不别出心裁,用尽心思。
这般工程,想来除了慕元昊下令,旁人无人敢善做此主张。毕竟那是梁朝‘罪臣’六王之爱,也是当今圣上毕生之恨。
恰逢春意阑珊,远远望过去,当真恍如置身山海之中,好生忘俗。
再往里去,是秋澜殿正殿,殿内并不见奢华,却极度讲究,每一处细节,似乎都迎合着玲珑的喜好改建过。
此时銮驾已去,屋里头没有旁人,只有玲珑、如意、史姐姐和薛旸。
姐妹们正说着话,见我过来,忙与我打招呼,薛旸更起身给我让座。
我快手按住她,微微一笑后在史姐姐身边坐下,接过彩凤奉上的热茶轻抿一口,随后搁置在桌上,仔仔细细瞅了瞅玲珑的脸色,忽而有些担心,握住了她的手问她:“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不见,怎的脸色这般难看?”
“一直都是这样,不必大惊小怪。”玲珑淡声说着,又问了问姝儿的情形,随后哀叹一声,沉声说道,“这人世没有回头路可走,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但愿那孩子将来不会为今日的举动后悔。”
“谁说不是呢?遇见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更别说秦庭玉那样一个痴情种,可惜呀!”史姐姐跟着感叹一番,却见如意频频向她使眼色。
史姐姐是个伶俐人,自然明白如意是何意思,忙转换话题,问我道:“怎么不把小清远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