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说则已,一说就喋喋不休,众人听得心奇,倒也并不厌烦。又向前走了一阵,店小二忽道:“到了。”在墙上左边一块石板上敲了两下,又敲了右边石板四下,嚯一声混重声响,石壁间开出一扇门来。
老者道:“各位,此间茶水餐点一应俱全,小的先退下了。”
大门一开,就见一虬髯大汉端坐椅子之上,一袭戎装勃然英姿,深黑的双目虽然满是忧虑,但精光灼灼,让人不敢逼视,众人一望可知,此人必是哈樊龙无疑。
哈玲珑一见到父亲,早忍不住冲进屋去,一交跪倒在地,喊道:“爹。”
那虬髯大汉听到哈玲珑声音,直如沉梦乍醒,又像听到晴天霹雳,怔怔半晌,说道:“你……你是玲珑?你逃出来了?”抢身过来,也跪在地上望着她。
哈玲珑扯掉胡须和面具,一头扑在父亲怀中哭了起来。哈樊龙做梦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自己女儿,只睁大着眼,任女儿紧紧抱住自己,恍如梦中,一句话也说不出。
哈玲珑紧紧靠在爹爹肩头,泪水滴滴落下来,身子也忍不住发颤,哈樊龙道:“哈家的儿女,不许哭!”自己声音却隐隐哽咽。
这句话不说倒好,话一出口,哈玲珑哭得更大声了,说道:“爹,你一定要替娘和弟弟报仇,替哈家一百多条性命报仇。”
哈樊龙抚着女儿一头秀发,说道:“乖孩子,爹见到你还活着,就什么也不怕了,我这就率哈家军直捣刘雷傲老巢,一定取他人头祭你娘的在天之灵。”
哈玲珑吃了一惊,望着他道:“你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哈樊龙道:“不是姓刘的还有谁,我和八王爷相交四十余年,就是杀了我,我也绝不信是他放火杀了你们。”欧阳龙儿听在耳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哈玲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他的走狗?”
哈樊龙双目似欲喷火,说道:“他对我说你还活着,只是被八王爷暗中囚禁起来,要我不得声张,两个联手除掉八王爷救你,”伸出粗糙的右手抚在她面颊之上,接道:“我明知这是一派胡言,一定是他把你囚禁起来,以此要挟我,可我要是和他对着干,他一定不会留活口,我……除了听命于他以图缓兵之计,还能有什么法子?”
哈玲珑道:“早知你为了我宁可冤枉八王爷,听命于刘阉狗,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哈樊龙虎目含泪,说道:“好孩子,不许你胡说。爹爹是糊涂,爹爹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八王爷,对不起天下百姓,可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那场大火之后,你就是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让爹怎么……怎么能见死不救?”
众人无不心酸,到此时,欧阳龙儿眶中满蕴泪水,只觉面前老人可敬可爱,又怎有丝毫恨意?众人才知哈樊龙突然变节,是刘雷傲以哈玲珑为要挟,想到哈樊龙一生忠心耿耿,为了女儿宁肯晚节不保,心中既是感叹,又是感动,又想:“刘雷傲既以玲珑姑娘为要挟,她为何会在扬州妓院之中?”
只听哈樊龙道:“玲珑,你告诉爹爹,一月前的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样被刘雷傲囚禁,又是怎样从他手中逃出来的?”
哈玲珑强抑住了哭声,眼泪却忍不住从眶中流下,过了半晌,才说道:“爹,这一切都是刘阉狗的诡计,他从来就没想让我活着。”
哈樊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玲珑站起身来,伸袖将脸颊泪痕抹掉,说道:“那日我正在家中午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爆裂声吵醒了,我睁开眼一看,只见窗外黑黢黢的,我以为一觉睡到天黑了,突然,我闻到满屋都是刺鼻的烟火味,我霍然醒悟,这不是天色已晚,而是滚滚黑烟把屋子裹住了,我慌去叫娘和弟弟,谁知堂屋里已全是大火和黑烟,房顶上还有瓦片木块掉落下来,我顾不得许多,回屋顶着被子冲向娘的房间,发现娘被压在一根塌下来的房梁下,我叫了几声,娘也不说话,我去搬那木梁,可是搬不动,眼见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瓦片和木头也不断砸落在屋里,我急得不知所措,又担心弟弟,向外跑了两步,又停住了,我知道这一走,娘就再也救不回来了……还好这时候一根房梁砸下来,正好将压在娘身上的木梁扎断,我背着娘就往弟弟房间跑,刚到弟弟房中,就发现……发现……”再说不下去。
哈樊龙睁大着眼听着,面上肌肉不住颤抖,就好像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说道:“发现了什么?”
哈玲珑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好几个阉狗在弟弟房中,一阉狗背着弟弟正向窗外跑,我大叫‘放开我弟弟’。这群阉狗本来没看到我和娘,谁知我一喊,就有三个阉狗冲了过来,娘……”
哈樊龙喉头深深一动,问道:“他们怎么你娘了?”
哈玲珑眼中似欲喷火,说道:“一个阉狗说‘还有两个没死,幸好发现了。’一个不由分说将我向前拽,一人从背后抢走了娘,我转过身,只见后面那阉狗捡起一根木棒……一棒打在娘……头上,我听娘哼了一声,知道她果然没死,就扑过去救她,可是两个阉狗抓住我不让我动,我挣脱了一回,两个阉狗又把我拖了回去,我看见那个阉狗用脚踢在娘肚子上,又用木棒狠狠砸娘的头,一连砸了十几下,直到娘一动也不动了,他一脚把娘踢进了火海……”哈玲珑说到此,声音不住颤抖,双目通红,面上分不清是悲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