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阿巴海派往杀胡口接收逃人和物资的三人,一名是蒙古降人,名唤诺恩特木尔,一名是文馆把式,一名是通译。
三人在科尔沁骑兵的陪同下于旁晚来到杀胡口城下,迎接他们的有大明朝大同参政、功曹、右卫参将和杀胡口守备。
通译说明来意,一箭将书信射上城墙。
杀胡口守备麻时耷拉这两条长腿坐在城墙的两个垛口之间,一扬手接住羽箭,颠来倒去看了几眼,不认识的字太多,顺手交给参政。
参政大人抹着细汗看完,立时喜上眉梢,高声向下喊道:“我们这就交人交物!”
参政连忙给右卫参将下令:“快!快!照他们说得办!”
右卫参将暗中一撇嘴。
大同右卫明明是麻家将的天下,可独独他这个参将不姓麻。
以小治大,互相牵制,是大明朝驾驭武官的不二法门。其结果就是右卫参将在右卫政令不出辕门。
参将还得求麻时守备。
“麻守备,参政大人发话了,把人往外送吧!”
麻时一挥手,城墙上一个小小的木栅栏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露出一个黑呼呼的仅容一人通行的洞口。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口!
一名蒙族打扮的妇女哭哭啼啼地被推搡出洞。
紧接着是她的一头羊,然后还是一头羊,然后还是一头羊,然后还是一头羊……
三百名真夷连同他们的五百匹马骡驴牛,九百头羊被一一推出洞口,天色已经转黑。
参政有些意外:“就这么点夷人吗?”
麻时回答:“大人,这就够多的了。我们兄弟这些日子守着边墙,塞外的苍蝇都不让入关。”
右卫参将连声附和:“这些夷人都是趁着天黑擅自爬墙入边的。大人,咱有些地段的边墙实在是太破了,一脚都能踢塌。大人,得拨些银子好好修缮一下了。”
参政大人立刻不言语了。
随后兵丁一匹布一匹布扛出洞口。
六千五百多匹布,运出还不到一半,已经堆得像山一样。
天色大黑。来接收的满洲兵点起篝火。
满洲兵上前想拉走一部分布。
城墙上鞭子一响,“干什么!退回去!少了一匹半匹的谁负责?”
满洲随行的通译叫喊:“你脑子怎么那么笨哩?咱一百匹一百匹地向外拿,怎么会搞错哩?”
麻时高声回复:“老子就是因为脑子笨才当的守备,谁敢上来我一箭射死他!”
“嗖”的一声,一只羽箭钉在地上。
参政大人已经困得要睁不开眼,被这忽然一下子吓了一跳。
参将向参政小声解释:“达子想耍花招,被麻守备喝住了。”
参政顿时不困了:“给我一匹一匹地仔细清点,谁也不许心急。不是我们的,我们一寸布头也不留!”
忙到半夜,两家联合清点数目,签字画押。
交接完成,麻守备一声令下,军士回城,小栅栏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城外的布匹堆得几乎和城墙一般高。
麻守备坐进城垛子,点上一袋烟,不耐烦地冲通译大喊:“赶紧把这堆破布搬走!”
通译气得直想骂:“你只顾你快活哩,说的轻巧哩,我们不得一匹一匹地搬。”
“老子才不管你们怎么搬!反正东西归你了,跟老子没关系!”
诺恩特木尔征用了五百匹大牲口,令俘获的百姓把布匹向大牲口背上驮。
通译又喊:“城上的,给丢下来一些绳子捆布匹用。”
麻守备直接回答:“没有!”
参政看不过去了:“麻守备,有破绳子就丢下去一些吧,把他们早些打法走,我们早些安生。”
麻时直摇头:“不成!东达子要是推说咱的绳子不结实半途丢了货,咱能负得起这责吗?”
参政大人打个哈欠,“那算了。我先回去睡了,麻守备多费心吧。”
麻时吧嗒吧嗒地吃过烟,冲下面喊:“我要回去了睡觉了,要不要给你们送几碗面,你们吃饱了好干活?”
通译喜道:“那可好哩!”
麻时在城墙上一磕烟袋锅,“你想得美!”,径直下了城墙。
麻时再出现时,跟随他的两个家丁果真挑了一个食盒,里面盛了几大老碗面条,几十个肉包子。
三人找了一处山脊僻静的边墙,出溜一下子顺绳子下到边外。
七拐八拐,三人绕到山间一处谷地。
谷地里一条龙的几十名袍哥和一队身着便装的麻家达兵正磨刀霍霍。双方无聊了半夜,已经彼此熟识,开始用蒙汉双语聊天。
麻时见到一条龙,开口就问:“龙爷,你们究竟来了多少人?包子不够啊!”
一条龙回答:“就这些,都在这呢。”
等到拂晓,一名袍哥秉报:“点子淌来了!”
一条龙站起身:“念短亮青子。”
袍哥不再说话,纷纷亮出兵器。麻时立刻吩咐达兵备战。
众人潜出山谷,埋伏在兔毛川一处河边。
“哗呤,哗呤”,驼马铃铛的声音越来越近。
几百匹大牲口驮着几千匹布,不紧不慢地顺着兔毛川行进。老乡在队伍中不时地吆喝牲口,押送的科尔沁蒙古兵走在最前和最后,兴奋地有说有笑。
放过一半队伍,一条龙一声令下:“清了!”
趴在一条龙身边的麻守备看见一名袍哥按下红钮,顿时兔毛川沿岸响起连串的爆炸。
马嘶、驴嚎,牛吼,骡子叫,夹杂着人哭,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