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的普通士兵分为护军、甲士、步卒三种。
护军满语叫做“拔牙剌”,汉语“亲兵、卫兵”的意思,地位最高。作战时跟随大汗或者贝勒,一般并不主动出击,负责护卫和策应,是八旗精锐。
甲士满语叫“乌克申”,汉语“批甲人”的意思,经常电视剧里有台词“发配宁古塔,与批甲人为奴”。甲士自备兵器,可以细分为马甲、步甲,是冲锋陷阵的主力。作战时跟随游击、参将、副将,所以又叫“行营兵”,地位次一等。
八旗出征时按牛录抽批甲人,胜利后按出丁数分配缴获。
爱新国这些年战无不胜,出征时人人踊跃。尤其是出兵大明朝时,按比例一牛录抽二十甲、甚至四十甲之后,还有穷人怀踹着发财梦志愿从军。
这些志愿者被编入步卒。同样被编入步卒的还有护军和甲士的随军奴才,满语叫做“包衣阿哈”。阿哈如果作战勇猛,同样可以得到赏赐,甚至可以摆脱“阿哈”身份单独编户口,一路打拼,从奴隶升到将军。
吉尔哈朗早就定下拼光前军的打算,所以前军基本都是步卒。
现在背上有红点的步卒被一个个拉出来在两军阵前当众斩首,山梁上的孙一看得心惊肉跳。
怪不得八旗战力彪悍,人家是真杀啊。
要照八旗这种力度执行军法,估计大明朝的辽东镇所有人砍两次脑袋还不够数。
吉尔哈朗当众砍头肯定会让镶兰旗的其他人严守军纪,接下来的仗怕是不好打了。
吉尔哈朗发现中了毒气的人慢慢恢复,好像并无大碍。
他豁出去了,不再顾忌毒气,不再顾忌虎蹲炮,准备实打实来一场血战。
吉尔哈朗以步甲冲阵,以弓手掩护。士卒互相之间拉开距离,从河滩到半山同时向山梁发动第三次攻击。
镶兰旗摆出的这种阵型让虎蹲炮和万人敌有劲使不上。
山梁上的守军算上刚才反正的汉军只有三十人上下,孙一把这些人分为六组,自己和李广各领三组,散布在黑色的石头后面。
镶兰旗的箭矢嗖嗖地贴着山梁飞过。
各组人员压低脑袋互相叮嘱:“沉住气,放近了再打。”
一百五十尺的时候,先是反正的汉军隔着山梁摔出烟幕弹。
一个个洁白的石膏球在黑色的山石上弹跳几下,在百尺的距离形成烟雾,镶兰旗的弓手失去准头。
守军露出脑袋。
当第一个镶兰旗从烟雾中钻出身体,“霹呦”一声鸟铳,“嗖”一声羽箭,镶兰旗应声倒地。
越来越多的镶兰旗钻出烟雾,鸟铳声、羽箭声、间或三眼铳的爆鸣变得密集。
贺老六又变得胆小,后背顶着山梁不敢露头,为同组放过的鸟铳装药。
这支鸟铳同他熟悉的鸟铳有些不一样。没有枪机,在原来枪机的位置鼓了一个大包。贺老六偷偷摸了摸,大包即像石头又向布。装药步骤倒是一样,都是先清理铳管,然后装药压实。
像是提醒自己,贺老六念叨着“尖头冲上,屁股冲下”,取一颗圆椎形的铳子塞入铳口,用通条使劲把铳子压入底部。
取出通条的时候,贺老六感到手指被铳管剌了一下。
贺老六向铳管里看一眼,发现铳管不平。
铳管内壁被刻出了三道槽,互相盘旋着。
贺老六暗道:“原来是一条盘龙鸟铳,使这杆铳的人一定很讲究”。
贺老六把装好的盘龙鸟铳放好,又拿起一支鸟铳装药。
他先摸了一把铳口,感觉这杆铳没有刻盘龙。
贺老六同组的上官捡起了那条盘龙鸟铳。
贺老六注意到,上官的右脚也大大的鼓起,那材料和鸟铳枪机的鼓包是一样的。
上官放铳的姿势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夹着鸟铳平放,上官趴在石头上把鸟铳架到肩旁,闭上一支眼瞄。
贺老六想提醒上官一句,瞄不瞄都一样,铳子打出去都没谱,那样瞄还容易炸伤眼睛。
话到嘴边贺老六决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一使用着崇祯五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支膛线鸟铳,已经慢慢地打出了感觉。
指望这把鸟铳作为阻击步枪是万万不能的。
明朝的鸟铳枪管粗,铅子大,二者的加工精度都不够,火药也不统一,可以说每一枪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膛线配木塞子铅弹,在五十米的距离以内鸟铳已经可以瞄准使用了,基本能上靶。
木塞子铅弹尾部膨胀在膛线的挤压下高速旋转出膛,提高了铅弹飞行的稳定性,还极大地提高了杀伤力。在进入目标体内的一瞬间铅弹撞击变形但依旧保持旋转,同体内组织纠缠不清,伤口迅速撕裂。如果铅弹撞击到骨骼,不会像滑膛枪铅弹那样嵌入骨头,而是直接把骨头击碎。
孙一亲眼看见一名腹部中弹的镶兰旗倒地之后,背后的创口支楞着白白的肋骨碴子足有鸭蛋那么大。
本来孙一以为做膛线很复杂。
当他把膛线的概念给薛师傅解释清楚,薛师傅说:“不就是螺纹吗?好办!”
薛师傅用硬木做一根比铳管稍细的木棍,放入铳管可以旋转但不会晃动。
在这根木棍上先刻一条膛线,穿过两个木架圆孔,圆孔上各有一支铜螺栓伸入木棍的膛线。当推拉木棍时,木棍就会顺着膛线旋转。
薛师傅在木棍一端做一个可以自由转动的横木把手,木棍另一端嵌入一片硬铸铁块儿上砸下来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