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三合楼
三和楼自然有“楼”,非但有二楼,二楼上还有个阁楼。
阁楼的地方并不大,刚好可以摆得下一桌酒。
海阔天请客的一桌酒,就摆在这阁楼上。
四人走上这阁楼,胡铁花很自然将目光落到了金灵芝身上。
她已换了件质料很高贵,并不太花的衣服,头上戴的珍翠既不大多,也不太少。
她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看来既不刺眼,也绝不寒伧,正是位世家大宅中的千金小姐应该有的模样。
胡铁花暗中叹了口气:“女人真是会变,有人说:女人的心,就像是五月黄梅天时的天气,说这话的人,倒真是个天才。”
最高明的是,在她看到他们时,居然还面不改色,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方才躲在船舱里的那个人,好像根本就不是她。
金灵芝右边,坐的是个像貌堂堂的锦袍老人,须发都已花白,但一双眸子,却还是闪闪有光,顾盼之间,棱棱有威,令人不敢逼视。
无论谁都可以看出,这人的来头必定不小。可喜的是,他架子倒不大,见到胡铁花他们进来,居然起来含笑作礼。
胡铁花立刻也笑着还礼。
等到他见到这老人绵袍上系着的腰带,腰带是用七根不同颜色的丝条编成的,他的笑容很快就瞧不见了。
这老人赫然竞是“凤尾帮”的总瓢把子“神箭射日”武维扬。
胡铁花忍不住偷偷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面不改色不过却看了看蓝枫倾,蓝枫倾眼眸半遮全然不在意。
一点红依旧冷冰冰站在那里。
勾子长已来了,武维扬旁边坐的就是他,再下来就是丁枫、海阔天和那佩刀大汉。
坐在那里,勾子长也比别人高了半个头。
胡铁花正在奇怪“但他的腿虽长,上身并不长呀。”,勾子长也已含笑站了起来,胡铁花这才看出原来他竟还是将那黑皮箱垫着坐下,像是生怕被人抢走。
等到人落座以后,胡铁花才发觉旁边有个空位子,也不知留着等谁的,这人居然来得比他们还迟。
丁枫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已举杯道:“几位来迟了,是不是该罚?”。
楚留香笑道:“该罚该罚,先罚我三杯”。举起杯,一饮而尽,随后又喝了三杯,丁枫疑惑道:“楚兄,你这是”。
楚留香柔声道:“枫儿,不胜酒力,这三杯我是替她喝的”。蓝枫倾只是盈盈的坐在那里,就引得其他人目光停留注视。
丁枫笑着看向一点红,一点红直接喝了六杯,依旧一个字未说,丁枫笑着道:“好好,既然两位都喝了,胡兄呢!”。胡铁花笑道:“他们都喝六杯,我喝十二杯”。他索性将酒直接倒在了大碗里,仰脖喝了下去,接着又喝了一碗。
丁枫拊掌道:“胡兄果然是好酒量,果然是名不虚传。”接着将桌上的人介绍了一遍,当到了那佩刀大汉时候。
那佩刀大汉站了起来,抱拳道:“在下向天飞。”
他只说了这五个字,就坐了下去,眼睛始终也没有向胡铁花他们这边看过一眼,方才那一肚子火气,到现在竟还是没有沉下去。
原来是“海上孤鹰”向天飞
这“海上孤鹰”向天飞却正是海上绝无仅有的独行盗。此人不但武功高,水性熟,而且极情于航海术,一人一帆,飘游海上,遇着的若非极大的买卖,他绝不会出手。
自东而西,满载而归的商船,常会在半夜中被洗劫,船上的金银珠宝已被盗一空,沉重的银两,却原封不动。那时船上的人纵未见到下手的人是谁,也必定会猜出这就是“海上孤鹰”向夭飞的手笔了。大家也只有自认倒霉。
因为那时向天飞早已扬帆而去,不知所终,在茫茫大海中要找一个人,正好像要在海底捞针一般。
独行盗大多都脾气古怪,骄横狂做,很少有朋友,而且下手必定心黑手辣,这向天飞自然也不例外。
比起别人独行盗,这向天飞却有两样好处。第一,他手下极少伤人性命,而且一向只劫财,不劫色。
楚留香总觉得这人并不太坏。
但这人的脾气却坏极了,一言不合,好像就要翻桌子出手。
不一会
最后一位客人终于也已赶来。
只听楼梯声只响了两响,他的人已到了门外。来的显然又是位轻功高手。
胡铁花就坐在门对面,是第一个看到这人的。
这人的身材不高,简直可说是瘦小枯干,脸上黄一块,白一块,仿佛长了满脸的白癣,一双眼睛里也布满了红丝,全无神采。
这人正是长江“神龙帮”的总瓢把子云从龙云二爷。水性之高,江南第一,据说有一次曾经在水底潜伏了三日三夜,没有人看见他换过气,他脸上黄一块、白一块的,并不是癣,而是水锈。
他一双眼睛,也是因为常在水底视物,才被泡红了的。
云从龙自奉虽俭,对朋友却极大方,应付人更是得体,正是个随机应变,八面玲珑的角色。
但此刻这位八面玲珑的云帮主却铁青着脸,全无笑容,神情看来也有些愤怒、慌张,竟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神龙帮”里,莫非也发生了什么极重大的意外变化?
四热炒,四冷盘还没搬下去,一尾“清蒸鲥鱼”已摆上桌,海阔天请客的菜,是从来不会令客人失望的。
“清蒸鲥鱼”正是三和楼钱师傅的拿手名菜,胡铁花觉得它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