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埔头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这回的‘太湖讲武’搞出这么大声势,以至上百个江湖帮派齐聚西山,可谓鱼龙混杂、乌烟瘴气,这‘割喉人’若想伺机混入,那是再是容易不过,说不定便是混在丐帮弟子里行凶……”
说到这里,他急忙压低声音,小声嘀咕道:“要我说从案发的前天夜里此刻,这‘割喉人’多半还没来得及离开西山,眼下便藏身在这些前来赴会的武林人士当中,可是谁又敢逐一搜查此间的各大帮派?那叶大人担心引起慌乱,耽误这次大会,只让岛上的禁军在暗中查访,却叫西门捕头和徐捕快去了苏州,和当地衙门里的捕快全城搜查,可不是瞎费力气么?”
谢贻香心知他说的在理,若是过不了叶定功这关,确实不好在此间行事。她便叫程捕头盖上尸身,准备回去和叶定功交涉。却听那程埔头又问道:“谢三小姐当年侦破‘撕脸魔’一案,可谓名动金陵,不久前又孤身破了‘人厨’这桩悬案,刑捕房上下都甚是敬佩。眼下欧阳茶这桩案子看似简单,但有一事我却始终想不明白,还请谢三小姐指教。试问欧阳茶的仇家花钱雇了‘割喉人’行凶,显是不愿亲自动手,从而免去自身嫌疑。既是如此,动静当然越小越好,却为何偏偏选在眼下这‘太湖讲武’之际,当着全天下武林和亲军都尉府的面行凶?这岂非自相矛盾?”
谢贻香顿时一愣,她今日刚刚接触此案,一时间倒没想得这么深远,只得反问道:“依你之见,是何缘故?”程捕头摇了摇头,试探着说道:“或许是‘割喉人’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只能选择在这时动手,可是依照之前的几桩案件卷宗,这‘割喉人’行事极为谨慎,应当不至如此弄险……又或许是欧阳茶的这个仇家,是此番来了太湖西山之后,才刚刚才结下的?”
谢贻香听到这里,突然灵光一现,脱口说道:“又或许根本便没有什么仇家,欧阳茶之所以会在这里遇害,仅仅是因为他来了这里。”
那程埔头一时没听懂,急忙追问道:“谢三小姐此话怎讲?”然而谢贻香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是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模糊的念头,也不知是不是言思道残留的神智作祟。当下她只是摇了摇头,便和程埔头一同出了屋子。
谁知两人刚踏出停放两名女弟子尸体的民房,却见已有十余名乞丐一字排开,手持破碗竹棒列队等候。当中一名衣衫不整、须发皆白老丐开口唱道:“三日一餐冷馒头,却见贵人吃酒肉。若能仗义赏口饭,满门积德又添寿!”程撼天当即呵斥道:“刑捕房奉命公干,丐帮朋友莫要滋事!”
话音落处,一众乞丐却不退反进,纷纷以竹棒敲地,齐声唱道:“穷乡僻壤没吃喝,红口白牙唱支歌。官家小姐赏大银,一群叫花乐呵呵!”谢贻香心知是冲自己来的,当下也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不知各位朋友要多少银两?”
为首的老丐顿时嘿嘿一笑,朝谢贻香递出破碗,笑道:“不多不多,纹银十万两,够重建一处分舵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