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光秃秃的山头,零星点缀着些许草绿,西面临湖,湖名鄱阳。
要知道这鄱阳湖地处长江之南,从九江县一路延绵下来,湖面却在这火龙山一带陡然变窄,正是传闻中时常发生沉船事故的所在之地。旭日下,谢贻香跟在那青竹老人的身后,手搭凉棚往西面望去,隐隐可见鄱阳湖对岸的青山郁郁葱葱,再看脚下这一片寸草不生的赤红山石,真不知为何仅仅只是一水之隔,两岸却有这般天壤之别。
再看那山崖下面那碧绿的鄱阳湖水,谢贻香不禁思绪起伏,感慨万千,自己这一番当真可谓是“刚别洞庭湖,又见鄱阳水”了,看来最近是和这天下间的湖水打上了交道。回想起那已故的江海帮帮主李惟遥临死前说的,什么天下之水血腥多时,便是从那洞庭湖中掀起序幕,继而让乱世重现,一时不禁有些惘然。
她正思索间,只听青竹老人那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说道:“终于到了,当真累坏了我了……丫头,你说我们选的这个落脚之地怎样?”
谢贻香急忙向前望去,但见前方的山崖前,两块靠山而立的巨石当中,隐隐露出一条半人高的缝隙来,其间是黑黝黝的一片,深不见底,显然是个山洞;而青竹老人那颤颤巍巍的身躯,此刻便站在这山洞旁边,正招呼自己过去。
这一路跟随青竹老人前来,谢贻香沿途也不敢多问,只是听他满嘴不停地啰嗦,似乎是要带自己来见一个人。而且青竹老人似乎十分肯定,只要自己见到这个人后,便再不会怀疑是否当有“长生不死”一事,更会心甘情愿地与他们一同寻访那所谓的仙踪。她依稀记的曲宝书也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同样是说要让自己见一个人,如今看来,和青竹老人嘴里说的自然是同一个人,也便是昨日那七个围攻青竹老人的黑袍人所要抢夺之人。
谢贻香将前后的事串联起来,心中暗想道:“他们要我见的这个人,多半便是让他们结伴前来鄱阳湖的根本缘由了。然而试想青竹老人、戴七、曲宝书这些个前辈,无一不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即便是想获得‘长生不死’想得疯了,也绝不可能轻易被人以此诓骗,一并齐聚此地。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嘴里所提到的这个人身上,定然有一个使他们坚信不疑的理由。而这件事虽然与朝廷失窃的军饷无关,但眼下自己反正也已参和进来,倒也不如见识一番。”
而眼前的这个洞穴,自然便是青竹老人一行人的落脚之处了,里面十有八九便是青竹老人想要自己去见的那个人。谢贻香虽已猜到,仍然开口问道:“前辈,这洞里面有什么?”
青竹老人嘿嘿一笑,说道:“你可曾听你爹提起过‘腾云驾雾,登峰造极’这八个字?”不等谢贻香作答,他自己已抢着回答道:“这八个字说的是十年多前江湖中大有来头的四个人,其中‘腾云驾雾’指的是纵横漠北的两位姐妹,‘登峰造极’则是一对师承东瀛的男子……”
谢贻香听青竹老人说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我爹倒是不曾向我提起过这四个人,因为在他的眼中,但凡是以组合或者搭档闯荡江湖的人,充其量不过是些二流的角色。就好比是那两个什么‘登峰造极’,十多年前的名头虽然极响,听说前不久也败在了我师兄先竞月的刀下,到后来的龙跃岛大战,这两人甚至在武林盟主闻天听手下还没走上一个照面,便已当场双双命毙当场。所以似这等人物,又如何当得起前辈的金口一赞?”
那青竹老人不怒反喜,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我平素最是看不惯的那些成群结伴,却还不以为耻,成天在江湖中耀武扬威的家伙……”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立马一变,喝道:“胡说八道,你这丫头好不放肆!需知‘腾云驾雾’这对姐妹,又岂是‘登峰造极’那等跳梁小丑所能相提并论?你去长城以北的好生打听一番……谁不知道丁绮腾、丁绮云姐妹的名头?这两位前辈非但武功高绝,而且虚怀若谷,江湖中人即便是在背地里,也会发自内心地称她们一声‘腾云驾雾,漠北幽兰’……眼下你这丫头,怎能如此诋毁这两位前辈?还不赶紧道歉。”
听到青竹老人这番自相矛盾的话语,显而易见此刻在这山洞之中的,便是那名震关外数十年、号称‘腾云驾雾’的丁绮腾、丁绮云两姐妹了。谢贻香自然听说过这对姐妹的名头,据说她们的武功虽然高强,联手之下更是从无败绩,但品行却是差到了极点。在漠北一带常有她们杀人掠货、妇孺不留的传闻,其手段更是凶残毒辣,惹得江湖里的有志之士深恶痛绝,却又因为忌惮她们的本事,只能敢怒而不敢言。至于青竹老人说什么江湖中人在背地里称她们一声“漠北幽兰”,分明便是胡说八道。
所以谢贻香方才一听到这两人的名头,当即出言嘲讽,此刻话已出口,才反应过来这传闻中的“腾云驾雾”两姐妹,此刻分明便在这个山洞当中。她早就听说过这两姐妹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行径,深知自己说出去的话,在她们耳中便是泼出去的水,左右也收不回来,倒不如来个硬气到底。
当下谢贻香缓缓退开两步,右手已悄然搭上了乱离的刀柄,嘴里说道:“我谢贻香既然敢说,那便敢认。若是有人认为我说得不对,大可出来赐教晚辈几招。”
却见旁边的青竹老人皱起眉头,沉吟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