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e1回答,高木公望又接着说道:“先别拒绝我,请慎重考虑一下。”
e1眨了眨眼,“高木先生,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他的灰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你是要我背叛久我山先生吗?”
“并不是。”高木公望摇摇头,“我只是想和你合作,不是要你跟久我山决裂。”
e1惊奇地吹了个口哨,“高木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办事跑腿的,能为你做什么呢?”
“太多了。”高木公望拢了一下大衣。他的声音尖锐刺耳,这让e1莫名想到了中国的太监。“让我们说得更坦率一点儿吧。”他的声音里带着让人不适的笑意,“你认识久我山多久了?”
“这和你有关系吗?”e1不悦地说,“高木先生,我得提醒你,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说奇怪和无礼的话。”
“告诉我嘛。”高木公望并没有生气,而是耍赖一般地撒起娇来,“告诉人家嘛,好不好嘛?”他吃力地回过头去,像是想看看e1。
e1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很想掉头走开,但使命感促使他继续忍耐下去。他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把高木公望的肩膀掰正,“看前面。”
“那你告诉我嘛,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嘛。”高木公望看着前方,但仍然是一副撒娇的口吻。“是久我山不准你讲的吗?”
“不是,久我山先生没有这样吩咐过。”e1答道,“我是2014年年底认识久我山先生的,一年多了。”
“哈哈。”高木公望手舞足蹈地说,“那我比你厉害,我认识他很多年了。”
e1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富二代,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对久我山的了解不比你少。”高木公望忽然不笑了,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一些,“当然,准确地说,是我以前很了解他。”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双小羊皮手套,然后一边穿戴,一边说,“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
“随你。”e1用尽量客气的口吻说。
“我的父亲看人很准,你知道吗?”高木公望絮絮叨叨地说,“值得庆幸的是,我也遗传了这一技能。在给你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非常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
“谢谢高木先生的夸奖。”e1笑了一下。
“真的。”高木公望斩钉截铁地说,“久我山派你来处理这件事,说明他也很认可你的能力。我虽然讨厌久我山,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挑选人的眼光不错。”
这番古怪的自夸让e1听得忍俊不禁。
“你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打电话,说明你很有耐心;你面对坐轮椅的我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尊重和多余的好奇,说明你注重礼仪,同时懂得分寸;你没有因为我的挖苦和无礼而表现出愤怒,说明你知道忍耐,不是个莽夫;你像拉布拉多一样忠诚,又像边境牧羊犬一样聪明;在枯燥的长途飞行后,你依然精神抖擞且毫无怨言,说明你精力旺盛;而你抱我上车的时候,动作是那么轻巧,我想你的身手一定也很不错。”
e1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忽然发现,在高木公望这一番不伦不类的话里,蕴含着深藏不露的精明和冷静。
“当然,你也有缺点,比如说,你不善于观察。”高木公望继续说道,“所以,你最初弄混了我和大森。”
e1挠了挠头发,“那是因为高木先生故意误导了我。”
高木公望不以为意地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总之,你的优点远远多于缺点,你会是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合作伙伴。”
e1哭笑不得,“我还没有答应你啊。”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非常简单。”高木公望说,“你知道久我山现在在哪儿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e1。如果他说不知道,那高木公望多半会讥笑他不知道自己主人的行踪,还会对此加以放大,鄙视个没玩没了;如果他说知道,那么高木公望一定会追问下去。
思来想去,e1答道:“久我山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在赚钱,他在谈生意,对不对?”高木公望提高了声音,引起了几个路人的注意。
e1连忙俯身说,“请你小声一点。”说完,他直起了身子,“不管久我山先生是在度假还是在谈生意,都和你没有关系吧?高木先生,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将我带到银行,结清你的欠款。”
“耐心一点。”高木公望意味深长地说,“听我说。我跟久我山关系并不好,我想久我山也跟你说了这一点吧。我欠他钱好几年了,其实我早就可以还了,但我一直不痛快,不想还。你知道我欠他多少钱吗?”
“800万美元。”e1略带嘲讽地说,“久我山先生慷慨地放弃了利息。”
“嗯,不错。”高木公望看着一对坐在路边长椅上忘情呢喃的情侣,忽然诡谲地一笑,“久我山其实是个很粗心的人,你知道吗?我敢打赌,我只给他的账户汇200万,他很可能都不会发现。”
e1没有说话,他很清楚,高木公望说得并不夸张。万国侯对于钱财一向不上心,平时负责理财的基本都是k1和月漱落。
“我会提醒久我山先生查账的。”e1说道,“另外,高木先生,我们接着往哪儿走?”
两人此时已经走完了班霍夫大街,来到了市政厅附近。
高木公望远眺着这座白色的巴洛克式建筑,喃喃地说:“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