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柳夕转过头,水盈盈的大眼珠落在他的脸上,中年男人脸上的微笑一僵,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柳夕也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瘦削的脸上夹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斯文中透着一股精干,又有些温文儒雅的味道。
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便宜老爸,一家本地民营医院的中医师柳民泽。
然而柳夕和他却是初次见面,连个电话都没通过,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
她虽然早有觉悟,也不怎么在意身份辈分什么虚无的东西。但事到临头,“爸爸”这两个字在喉咙里酝酿了老半天,愣是吐不出来。
柳民泽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已经接近两个月没见到女儿了,这次回来没有事先通知李明芳,就是想给老婆女儿一个惊喜。
这一下,惊是惊了,喜却谈不上。
因为他发现进门的姑娘,他竟有些陌生。
这该是自己的闺女吧?
为什么总觉得又不是呢?
这种明明面前站着就是自己的闺女,可偏偏心里却感觉站着一个老祖宗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柳民泽傻眼了,竟发起了呆。
恰好柳夕也在发愣,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如十一月的寒风,刷刷的朝寒冬方向而去。
好在这尴尬的场景就持续了一会儿,李明芳听到门响,却没听到人声,好奇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见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不由好笑的说:“你们两个怎么了?都不认识了?”
“我说柳民泽,你连你闺女都认不出来了?”
她又在柳夕背上敲了一下:“你个死丫头,你老爸回来了,你就这么傻站着,读书读傻了?”
“妈,疼。”
柳夕揉了揉被敲打的地方,说道。
“啊,真是夕夕啊。”
柳民泽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苦笑:“我这才离家不到两个月,女儿都不敢认了。刚才我就琢磨着,这谁家的闺女啊,长得这么俊,要是我家夕夕就好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柳夕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柳夕一眼,点了点头,眼神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看来我以后不能离家超过一天,否则真的不认识我家夕夕了。”
柳民泽笑了起来,摸了摸柳夕的头:“丫头,想爸爸没有?”
真没想。
柳夕暗道,嘴里却说道:“爸,我可想你了,一直问老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对了,妈不是说你下个星期才能回来吗?”
柳民泽听柳夕叫了一声“爸”,顿时乐得找不到北,先前脑子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彻底被抛到了三万里的高空。
拉着柳夕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原本计划是下个星期的,不过给我们讲课的一位朱老教授突然中风休克,当时就把我们整期学员惊到了。”
“好在大家都是医生,又都是中医,就给朱老现场施针做了针灸疗法用作急救。本来打算将朱老送去医院继续治疗,谁知朱老竟醒了过来,休息了一会儿就说自己没事,不用去医院。”
“朱老还夸奖我们中医学的好,下针的手法很精准,感谢我们这一期的学生救了他一命。”
柳民泽的笑声有些得意,当时救治朱老时,就是他施的针,其他人辅助。
朱老醒过来后专门夸奖了他,还对他多有勉励,让他在同一期的学员中脱颖而出,很受一些前来视察的医院领导的重视。
如果没有意外,加上朱老的言语提携,他很可能会被某家大医院邀请去做主治医生。
柳夕听了这话,仔细看了看柳民泽的面相,却是皱了皱眉。
这便宜老爸的面相,不是春风得意或高中状元的如意相,反倒是否极泰来之相。
所谓否极泰来,指的是的逆境到了极点,然后才朝顺境发展。
也就是说,一个人倒霉到了极点,好运就会到来了。
李明芳笑骂道:“你就嘚瑟吧,不是我说你,那种情况下你就不该冲上去给朱老施针。好在你运气好,没出什么事,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这辈子都完了。”
柳民泽正色道:“什么叫不该冲上去施针?救死扶伤乃是我辈医者的天职,如果这也怕那也怕,医生因为害怕治不好人就不治,那还要医生干什么?不如大家都等死,这样就不会承担责任了。”
李明芳气的不行,指着柳民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你能!你们哪一期的学员,来自大医院的医生不少吧?比你柳民泽有名的大有人在吧?年纪比你大的多吧?本事比你强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
“你就没想想,如果要救人,轮得到你吗?他们怎么都不冲上去救?”
“就你一个愣头青,啊呸,你一把年纪了也不能叫愣头青了,叫愣头中吧。你居然敢直接给中风的人施针灸,你就没想过后果?”
柳夕点点头,便宜老妈还是很有社会阅历和经验的,这大概就是小老百姓的智慧吧。
虽然有些胆小怕事,但是的确可以避开许多麻烦和灾祸。
便宜老爸太书生意气了,做事未免有些孟浪。
柳夕看得出来,柳民泽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当时应该只想着救治病人,压根没想过万一救治不好,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柳民泽不高兴了,板着脸说:“去去去,快做你的饭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现在不是治好了吗?”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