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羽阑,林伊人并无排斥之心,那个坚强隐忍的女子试图为父翻案的果决和担当,甚至让林伊人有些隐隐的欣赏。只是林伊人很清楚,除了复仇,白羽阑和后宫中其他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聪明端庄,言行得体,一颦一笑从不会超出应有的尺度。
为了守护谆国江山,白显出生入死,血染黄沙,反被元颉恩污蔑贪功冒进,死不瞑目。白天隽、白季青骁勇善战,技冠群雄,却屡受倾轧,不得重用。白府含垢忍辱四年有余,所求不过为父正名,沉冤得雪,但元穆怀权势滔天,朝堂上下或无能为力,或扒高踩低,白府子弟日暮途穷,几乎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与翯王府联姻,似乎是白府唯一的翻身机会,对林伊人而言,也是获取军营势力的最佳途径。白府没落,忠烈后人遭人欺凌,即便林伊人一个外人亦无法置若罔闻,更何况曾经跟随白显南征北战的将士?
真相被压制,愤怒的岩浆却依旧在不可见的暗处翻涌,只要善加引导,为这岩浆找一个出口,那沸腾的火焰转眼便会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宜樊……林伊人看着渐行渐近的城楼,眸中有着不同往日的凝重。林岂檀既然已经入了城,他便唯有一处地方可去,那就是晔帝在宜樊的行宫。
当林伊人放下车帘时,叶浮生已经不见踪影。二十余丈外,言绪和谷小扇的马车也与林伊人分道,缓缓朝南驶去。林伊人并不清楚,言绪和谷小扇会在何处落脚,不过他知道,叶浮生的住所,一定不会距离他二人太远。
“沈哥哥……”远远传来谷小扇清灵的声音,“我和阿绪住在九兴客栈,你有空记得来看我们。”
林伊人再次撩起车帘,言绪和谷小扇的马车已转过街巷,不见了踪影。
“好。”林伊人犹如自语,唇角浮起一丝苦涩。
进入行宫,他便是高高在上的谆国翯王,绝不可能与江湖人士往来。比武大会上,谷小扇还会见到他,只是到了那时,他已不再是她的沈哥哥。
晔帝在宜樊的行宫名曰景霈宫,金碧辉煌,美轮美奂,里里外外极为奢华,但由于位置较为偏僻,占地又大了些,故而皇家之人皆觉冷清,不喜入住行宫之中。
林岂檀携顾流萤出行,随行车驾、仆从阵势自然非同一般,行宫中顿时热闹起来。林伊人抵达景霈宫时,冯谨台正在大殿向林岂檀禀报皇家百菊宴筹备事宜,言语间磕磕绊绊,紧张得满头大汗。
林岂檀眼眸半阖,看似有些疲累,林涧之立刻挥了挥衣袖,让冯谨台退了出去。
“父皇,比武大会前三日,将通过混战角逐出一百一十名获胜者,后两日为一对一的比试,会留下五十五名获胜者,儿臣以为,五日之后的较量更为精彩,父皇前面几日不若乘着秋高气爽,由儿臣陪着观赏秋菊百态、游览红叶美景,也好缓解案牍之劳,松弛一下精神。”林涧之道。
“听闻此次报名参赛者五百三十四人?”林岂檀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否赞同林涧之的提议。
“是。”林涧之小心道。
“你以为朕此次来宜樊,是为了游赏秋日美景的?”林岂檀继续道。
林涧之终于察觉异样,“儿臣知道父皇时刻心系社稷安危,近日宜樊屡屡发生异象,令父皇烦心倦目,故而才有此提议。”
“子衍一心要来宜樊,是朕拦下了。”林岂檀缓缓睁开星眸,“朕本以为,有堂堂太子坐镇,宜樊怎么着也不至于闹得如此鸡飞狗跳。”
林涧之神色顿变,赶紧撩袍跪地,“父皇息怒,宜樊本为王叔封地,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王叔暗中筹措多时,又怎是儿臣旦夕之间便可识破的。”
“起来。”林岂檀懒懒道。
“谢父皇。”林涧之忐忑起身。
“五百三十四人,不仅是五百三十四个有意功名的少年英雄,还是五百三十四个世家、门派和宗族。无论宜樊种种异象是何人所为,其目的皆是扰乱谆国皇权,朕便要让这些世家、门派和宗族看一看,皇家天威如何震慑九州,还要让暗中作祟之人知道,朕并非好糊弄的君王。”
“父皇圣明!”林涧之躬身道,“但如此这般,岂不是太便宜了王叔?”
“此事绝非老七所为,哪个谋逆之臣会将是非弄到自个儿的地头上来?不过,这回他既亲口提出撤去封地,也算是个机会。”
“恭喜父皇解除了一桩心腹大患!”林涧之喜道。
“多嘴。”林岂檀口中不悦,神色却毫无责备之意。
二人言谈间,吴奂声推门而入,“皇上,翯王觐见。”
“让他进来。”林岂檀仿佛又想到什么,“你去叫覃贵妃到这儿来,她听闻伊人在宜樊遇刺,整日茶饭不思的。”
“是。”吴奂声轻手轻脚退下。
不一会儿,林伊人撩袍走入大殿,躬身道,“微臣参见皇上。”
林岂檀抬眸看了看林伊人,“这回遇刺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回禀皇上,微臣蒙皇上隆恩一路沿岿河游玩,在窦乌逗留时结识了几个江湖中人,因着彼此尚算投缘,便相约一起来宜樊凑一凑皇家白菊宴的热闹。为了进出方便,微臣并未对外人表露过身份,可不知为何,那江湖友人的仇家突然追上门来,竟将微臣也当做了仇人,这才闹出了谋刺皇家之人的误会。”
“江湖中人着实混乱。”林岂檀拿起案上的小食放入口中。
“皇上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