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推迟十五日举办的通告刚刚张贴在宜樊城门外,皇家侍卫便扬鞭催马送来了晔帝林岂檀的圣旨。
郡守府中,冯谨台听闻圣旨驾到,赶紧自摇椅中一跃而起,跑到前厅跪地叩首。
“臣,宜樊郡守冯谨台接旨。”
侍卫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少年英雄济济,朕心甚悦,适逢喆王之女音音及笄,聪慧敏捷,柔嘉淑顺,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为成天作之合,佳人之美,朕特指郡主许配比武大会魁首以作嘉奖,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臣领旨……”冯谨台迟疑接过圣旨,“皇上可还有什么口谕?”
“冯大人果然是聪明人。”侍卫面无表情道,“皇上说郡主性子纯真,喜爱游山玩水,平日不愿与簪缨世胄深交,故而要冯大人留心,帮郡主择一门好亲。”
帮郡主择一门好亲?冯谨台立刻打了一个哆嗦,这哪里是口谕,分明是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钢刀。皇上的意思十分清楚,今年比武大会的魁首将成为喆王之婿,而高门大户的官宦子弟显然并非他满意的郡马人选。这一回,冯谨台若是未能将此事安置妥当,脑袋上的乌纱帽恐怕转眼就没了。
冯谨台左思右想,一筹莫展,见那侍卫已是一脸的不耐烦,便赶紧道,“大人一路辛苦,不妨先入驿馆歇息,稍后冯某着人前去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必了,”侍卫傲然掸了掸衣襟,“归府在哪儿?末将还有要事前去向太子禀报。”
历来相府的丫鬟大过七品的官,那侍卫品阶虽远低于冯谨台,但冯谨台却绝不敢得罪宫中之人,当下赶紧派人送了侍卫去归府。
归府内,林涧之得知父皇为林音音颁旨赐婚,只冷笑不语,倒是一旁的归淮川,仿似有些坐不住的难耐。
林涧之瞥了一眼归淮川,奚落道,“归大人的义子薛寒,可还有心思去争一争那个魁首?”
“下官……下官不敢……”归淮川吞吞吐吐,脸憋得通红。
争夺魁首,便是有意与喆王联姻,且不说薛寒之父薛峥本就是岐口府尹,并非皇上属意的江湖子弟,只论皇上口谕中,明摆着有意让林居曜后人远离朝堂,又有哪家希望博取功名的子弟,还会愿意来蹚这趟子浑水?
林涧之懒懒看向侍卫,“方才你说说还有一事?”
“是。”侍卫躬身道,“皇后娘娘交代,太子府鲁良娣喜结珠胎,请太子早日返回筱安,以便鲁良娣能够安心养胎。”
“喜结珠胎……”林涧之眸中骤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之色。
“陌儿恭喜太子。”申陌儿娇声软语,斟了一杯酒递给林涧之。
林涧之接过酒盅一饮而尽,对无相道,“你手臂受伤,留在宜樊也是不便,明日替本太子给鲁良娣捎些特产带回去。”
“是。”无相道。
“至于你,”林涧之对侍卫道,“回去转告皇后娘娘,就说待宜樊事了,我自会回去。”
“是。”侍卫躬身退下。
东篱草堂内,林伊人听闻林岂檀颁旨为林音音赐婚,久久不语。
起初,林伊人一直不清楚,言绪到底在部署一盘怎样的棋,直到辛州从郡守府带来朝堂之上关于“澍”“述”二字的议论,林伊人方才恍悟,宜樊此前一切异象皆为言绪暗中所为。
很明显,偃月国早有扰乱谆国的计划,而对付林居曜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言绪深谙帝王之心,清楚林岂檀未必在意醉亘门的倒塌,也未必在意珖晏寺佛像金身淋有雨渍,却绝不会不在意“蛊惑宜樊百姓,聆听林述之声”的议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一连串怪事接踵而至,任凭谁都会疑神疑鬼,浮想联翩,更何况,林岂檀的帝位乃是踩踏着亲兄弟的鲜血所攫取。
“诲尔谆谆,听我述声……”林伊人微微叹了口气。
若原石八字真被如此曲解,林居曜便随时可能以谋逆之罪论处,喆王府必将经历腥风血雨的洗劫。
好在王叔唯有林音音一女,过继来的儿子林邯也是林岂檀亲自指定,香火不继却觊觎帝王宝座,执意铤而走险,似乎有些于理不通。因此,即便林岂檀对王叔心存猜忌,也不至手段太过激烈。眼下赐婚之事虽不尽如人意,但好歹并无太多凶险,且音音心仪之人原本就不是高门大户的子侄,而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血刹公子苏卓云。
苏卓云……林伊人思忖片刻,“辛州,江诺。”
“公子。”二人推门而入。
“辛州去一趟香雪山庄,就说洛小北在宜樊很是闹腾,让洛姑娘尽快赶过来。苏公子也在香雪里,你告诉他,我有些急事要找他。”
“是。”
“江诺,你去比武大会给苏公子报个名,放风出去,就说血刹公子意属在比武大会中夺得魁首。”
“是。”
就在林伊人设法让苏卓云前往宜樊参加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时,在圣旨中被称为“柔嘉淑顺,温良敦厚”的林音音,已经将喆王府闹得天翻地覆。
“我不管!我要去宜樊找伊哥哥!回头比武大会的魁首若是个牛头马面的丑八怪,我就死了给父王和皇伯伯看!!!”
林音音的怒叫声从闺房直穿入林居曜的书房,让儒雅淳正的林居曜愈发愁容满面。
“王爷,”谋士袁佐期捋着山羊胡道,“要我说,此事绝非王爷想得那般严重,皇上有意让喆王府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