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言绪显然也察觉申允芃别有用心,不动声色与林伊人交换了个眼神。
眼下,辰延令在言绪手中,乌玠令在林伊人手中,乞元令、抻冈令和苜尺令皆在叶浮生手中,而叶浮生实为谷小扇的生父,因此,集齐辜墨玄铁绝非痴心妄想。但倘若一切真如申允芃所言,那么林伊人和言绪在盗出骨仙草后,还要从申允芃这里得到骨仙草服用之法,这似乎就不免要受制于人了。
世间万物皆可交易,能否达成则看筹码,可舅父姬延泊与夕泠宫宫主申幽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水火不容,言绪与申允芃又岂是能互通有无之人?一念及此,言绪的心不禁渐渐下沉。
“申允芃,你这法子倒真不错,”谷小扇吃着鲜枣奚落道,“就凭你一句话,今后任谁得了骨仙草,都要想法子去夕泠宫求那服用之法,别人披襟斩棘千辛万苦盗来的宝贝,你轻而易举便可独吞了。”
林伊人心中微微一凛,谷小扇虽常常顽皮,但极为聪颖,旁人的阴谋诡计,鲜少能瞒得过她那七窍玲珑心。与其缘木求鱼,不如退而结网,申允芃若有意放出这个消息,手握骨仙草之人必会忌惮以身试药的风险,前去夕泠宫探寻真假,申允芃蛰伏夕泠雪峰,坐收渔翁之利,的确比浴血拼杀百死一生要稳妥得多。
“谷小扇,”申允芃大怒而起,“你敢污蔑我夕泠宫清誉!”
谷小扇撇了撇嘴,“我原本还以为夕泠宫有些清誉,后来遇见你,就知道夕泠宫连盗匪都不如。人家盗匪还讲究个不欺妇孺,不杀善人,劫富济贫,义薄云天,你们就只会干些放毒箭、下毒药偷鸡摸狗的营生。”
“死丫头,”申允芃绝美的五官立刻有些狰狞,“早知道你这么牙尖嘴利,在山上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此言一出,林伊人和言绪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谷小扇有言绪在身边,自是毫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道,“申允芃,此前我并未招惹你,却莫名其妙落入了你的阵法里,若不是闪电劈出一条路,指不定早死在山上了。进了木屋后,我以为你受制于歹人,要救你逃出生天,不料你早已设下陷阱,只要踏入那篱笆一步,便会中夕影花之毒,让人神智麻痹而亡。就冲你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做派,我便知道你诓阿绪和沈哥哥去寻骨仙草绝非好事,还说什么夕泠宫有服用骨仙草的法子,当旁人都是傻子吗!”
谷小扇本就伶牙俐齿,再加上如今在自个儿的地盘上,事情又占着理,说话格外理直气壮,不打一个磕绊,自然又把申允芃气了个半死。
“死丫头,居然说我扯谎!”申允芃凤眸冒火,邪魅狂狷之气更甚,“我今日就告诉你,夕泠宫不止有那服用骨仙草的法子,还知道这世间本就有人服用过骨仙草!”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屋内刹那一片寂静。
“那……”谷小扇秋瞳轻转,小心翼翼道,“那人是死而复生了,还是长生不老……变神仙了?”
“本少爷没兴趣向你解释!”申允芃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一把拿起撕坏的扇子,面色铁青朝外走去,“你师兄的底细我早晚打听得出,与夕泠宫为敌,先要想想自己有几条命!”
看着申允芃离开的背影,言绪微微蹙了蹙眉……申允芃已然知晓他深谙夕泠宫阵法,只要申幽桐闻讯,便能断定言绪与偃月国有所关联,届时,即便他身为偃月国世子的事不至于曝光,恐怕也多少会遇到些麻烦。
“阿绪……”言绪身后,传来谷小扇喃喃之声,“申允芃说的话是真的吗?”
没有人愿意一天天倒数着日子,等待死亡的降临,即便谷小扇有着无数疑问,心底依然渴望相信,这世间存在那可以救她性命的灵药。这些年来,从没有人对谷小扇说过,她有机会活下去,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子那般,享受着简简单单的快乐,与自己爱的那个人,走过平平淡淡的几十年。可如今,申允汽,虽然骨仙草对于谷小扇而言,就如同天上的明月,那么高,那么远,那么让她无法靠近和拥有。
“是真的。”言绪眸底渐渐柔软。
林伊人看着谷小扇唇角渐渐翘起,心中一阵酸涩。在这夜幕低垂的宜樊,对于谷小扇而言,唯有希望才是最美的星光。
“这一日都吃了些什么?”言绪拉过谷小扇,指尖搭在她腕脉之上。
“没吃,”谷小扇嚼着鲜枣道,“申允芃自个儿都将就,哪儿还顾得上给我弄吃的。”
言绪叹了口气,“你此前说,在山上木屋内以为申允芃受制于人,是个什么状况?”
“当时,申允芃神色极为痛苦,而且好似把自个儿给绑起来了……”谷小扇歪着脑袋想了想,“反正,远没有方才那般神气。”
林伊人心头一动,这么说,申允芃经脉受损之症并未痊愈,在急痛攻心发作时,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一旁,言绪也猜出了些许端倪,“申允芃大约有什么隐疾,为求自保,不惜以阵法和花毒为障,出手的确狠辣。”
“沈哥哥,”谷小扇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会儿你带我去瞧瞧南宫冀可好?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林伊人看了看床榻,“我派人送你过去,今夜祁境恐怕熬不过去,我要在这里陪着他。”
“祁哥哥?”谷小扇一脸惊诧,“阿绪不是说,祁哥哥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吗?”
“昨夜就没什么起色了……”言绪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