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拎着那只老鬼去了渡头,老板使了个诀,费劲心力才将那本书带回来。
老板在摸到封面的那一瞬,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追着白桑去了渡头。
他赶到渡头时,那老鬼还在和木舟奋斗。木舟像是有生命一般,老鬼上去,它就翻了,真正是把老鬼掀下来。
“百里鲟,这是怎么回事?”白桑也急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这本书有问题。”老板已经恢复年轻的模样,他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抓了抓耳后,“事情有点棘手。”白桑鲜少看见这个样子的老板,虽然不厚道,但是他还是笑出声来。
“怎么回事?”白桑笑了一阵,见百里鲟不理他,也觉得没趣,就问道。
“这书若是别有用心之人看见,只怕看见的不是一段爱情而是一场厮杀,那时估计也不是上不了木舟,而是直接落入河中,被途鱼吃掉。”老板又抓了抓头发,“麻烦麻烦!”其动作竟和白桑有三分相似。
“先别登舟了,你过来。”白桑意识到事情恐怕不简单,赶紧对老鬼招手。
“怎么了?”那老鬼再次等舟失败,沮丧的走过来,搭拢着眼皮,白森森的眼白只露出一点点。
“诶!”老板欲言又止,皱着眉头打量他好久,亡灵一个接一个的来渡头,当然,它们是看不见彼此的,唯有老板和白桑,觉得有点挤。
河面像是没有边际似的,薄薄的雾霭中,一些微黄的光渐渐点亮,又渐渐消失。
“这本书跟了你多久?说具体点。”白桑问道。
“大概是1939年收到这本书吧,那时我刚刚十三岁,至如今已经七十七年了。”老鬼记得还挺清。
“你还记得那对夫妇长什么模样吗?”老板领着他俩离开渡头,进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两妖一鬼都是长久生活在黑暗中的,故老板只是变出一方石桌,三个石凳罢了。
“哎哟老板诶,您也不想想,那时距今都有七十个春秋了,老头子我还有点老年痴呆,能记得是哪一年收到这本书还是因为这是一个教训,记了大半辈子……”
“别嚎别嚎别嚎!”白桑打断他,“利落点,问什么答什么。”
“哎哟……”
“还想不想投胎了?”这威胁管用。
“好了!”老板打断两人的胡言乱语,“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妇人不如你妻子有灵气吗?怎么看出来的?”
“不知道!”老鬼老老实实回答。
“看来你真的不想投胎了!”白桑急了,这鬼怎么什么也不知道,“百里,带他去三生桥吧,估计那里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也只好这样了。”老板朝着黑暗深处走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这老板靠谱不?”老鬼看着老板融入黑暗,忍不住凑近白桑,问了句。
终究生前是人,即便注定了要如此在黑暗中行走直至投胎,也忍不住向往光明。
白桑朝他的头丢了颗石子。
“诶哟喂!”石子打在老鬼头上,那老鬼还以为不会碰到自己,就没躲。
“傻!”白桑讥笑,“此处系地府入口,诸鬼与生人无异。”
那老鬼慢腾腾爬上石桌,盘腿坐着,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轻轻触碰,一朵绿色的火焰就跳动在他两手之前。
他像献宝似的,笑嘻嘻递给白桑看。
白桑莫名有些悲凉,就蹲在地上,用手拨弄着石块。
老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老鬼坐在石桌上玩儿手掌上的火焰,白桑蹲着,在拨弄石块。
“走吧!”
“那舟还会掀我不?”老鬼有点担忧。
“此番不乘舟。”
“我可以直接投胎了?”
“想得挺美。”白桑冷笑,“乘木舟渡过三生河,意味着与生前彻底脱离关系,才能在三生桥头,安安心心喝下那碗孟婆汤。”
“哦!”老鬼磕磕碰碰的跟着老板和白桑,手里那朵火焰,却死活不肯灭掉。
他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越来越多的红花,那花发着红光,成片的开在黑暗之中。
“老板,这花好看。”老鬼越走越年轻,起先还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慢慢变成一个个子小小的中年人,等他们踏入这片虚空时,老鬼已经变成一个小小个子的小子。
“想起来了吗?”老板站定,头朝着虚空点了点,像是在和人打招呼。
“没有。”年轻的老鬼一张嘴,感觉就停不下来,“我分明记得我看得很清楚,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老鬼诧异的看着白桑在和虚空说话,飘到老板身边,小小声道,“那小哥有病吧?”
“你看不见而已。”老板轻笑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我看不见什么?”老鬼老老实实住嘴不讲了,而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有渡过三生河的鬼魂,才能看见地府啊。若是随随便便闯入地府的鬼魂都能投胎,再或者托老板或者托地府哪路神仙就能投胎,地府不久失了秩序,人间不就要乱套吗?”白桑跑过来,心情很高兴,手中多了一捧果子,抛了一个给老鬼,然后凑到老板跟前,示意他自己拿。
“走吧,回去了。”老板拿了一个果子,往回走。
“诶,这不是回去的路吧?”老鬼越走越老,看着漫山的发着白光的花,忍不住问道。
“所有来地府的路上,都是开红色鬼头花的,而回去,当然,一般没有人可以回去,回去的路开得是白色鬼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