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严世蕃追问,江飞飞用手把严世蕃放在桌上的脚打了下去,说道:“现在的安排容易让咱们功亏一篑!”
“此言何来?”严世蕃显然对江飞飞的论断相当不满意。
江飞飞示意严世蕃起来,自己安然地往书桌后的正座上一坐,老神在在地拿起一块西瓜吃着,眼睛却带着意味的扫向严世蕃,赫然在说:这么明显的问题,你自己先去想想发现,要是让我说,就不给你留面子了。
严世蕃心中思索,问道:“世蕃自觉万无一失,不知掌柜何出此言呢?”
江飞飞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也怨我,没有和你讲清楚江湖人的险恶。你现在的想法很合理,用武技不低的各队人马分别跟随各门派,维持联合的形势不分散,给予他们心理压力。只是这样的做法或许从朝堂朝野的角度去看合乎情理,而要是放在江湖上,找个深山老林把你那些个武艺其实平平的货色圈杀,找个山涧一扔,最好还是几个门派内里通气一起动手,让你一个头两个大。”
严世蕃问道:“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径他们不怕我借势请来旨意取缔围剿他们吗?不怕我今月楼高端力量的报复吗?”
“当然不怕。马帮本来就在河套逐水而居,盐帮分散在东南、直隶的各处且多是有户籍的农人家,魁星阁守着剑阁险地封山不出你能耐他何?雪城驻地在川西雪山丛中,没等你找对路就已经冻饿而死了。否则你以为这些门派是怎么熬过蒙元暴政那些年岁的。”江飞飞沉声道,“说到底,现在他们屈从于你一是你灭掉掖梦山庄他们能捞到不菲的好处,二是有你这个屏障出来顶牛,维持住江湖的平衡。如果那晚我没有干掉第五涛,只是拼了个两败俱伤,那些人必然立时倒戈回归第五涛的团体。保持均势,他们在江湖里才有游刃有余的余地。”
严世蕃还是有些不解,毕竟以他常年跟随严嵩的所见所闻,大都限于朝廷政治的阴谋手段,虽然近些时日对江湖涉猎颇深,但是还困于“玩票”的性质,不少见闻都是听江飞飞讲述来的。自己想拿着一个江湖门派掌门人的架势,却总是因为底气不足拿不着意味。
江飞飞说道:“混仕途的能商量解决绝对不动手,混江湖的能动手解决的很少商量,要是人人都打商量,江湖就这么大,利益划分怎么能让众人满意?江湖上可是没有皇帝和厂卫这样的压顶势力镇压,江湖的亡命之徒可不会因为你在朝廷的关系就畏惧你,他们对手中的剑保命有其自信。”
严世蕃略带抵触地说道:“真有如此言重?我派出去盯着他们的都是好手,而且配了潜藏跟随的后备队与飞鸽传书,有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而且这几日‘月旦评’公布天下,为咱们鼓噪起庞大的声势,以这几家门派的胆量,他们不敢与我作对。”
江飞飞对严世蕃没头脑般的莫名自信有些不满,但也明白这是今月楼会基本达成目的,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该做的想做的事情做到了七七八八,又借助厂卫打压了玉族徽玉钱庄,和背后藏着皇亲国戚的程家、乔家有了勾连合作,“月旦评”正式发布,反响强烈。严世蕃此时的状态虽然还算有些理智,但难免会有些年轻人的得意忘形。虽然严世蕃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但是他自幼容貌有损,早年间其父严嵩属于刚正不阿的清官,清平苦也。后来承蒙父荫得了仕途之道,却还是因为外貌不为今上所喜,只能靠着青词混个脸熟。严世蕃自觉自己智慧聪颖,天下罕有匹敌,可一直郁郁不得志,现下终于算是一展宏图,他的心思和初出茅庐的小子没有什么两样。
江飞飞心中盘算了一下,说道:“可是如果有墨阁给他们撑腰呢?墨阁这个门派藏得太深了,白墨生的剑技应该是不逊色于洛白城,一招可败雪城、马帮、盐帮这些门派的掌门,当年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就在玉族祖宅门口站了四年的英姿,年少成名,背负血仇,千里追杀,又突然销声匿迹,再在此时重出江湖,他身上疑点太多。而且墨阁内据报应该还有多名太上长老,虽然年事已高不能长时间出手,但是蕴养惊天一击的本事还是有的,到了危机时以命换命可是咱们亏折。”
严世蕃闻言眼皮跳了跳,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太上长老以命换命?这些人虽然说精力衰减不比壮年,但其内功技艺都已臻化境,怎么会做如此昏招呢?”
江飞飞答道:“可惜,这些从江湖争斗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曾经掌权者到了晚年都成为了镇压底蕴的存在,但这是他们必须接受的,因为体力衰竭,气血亏损,不能数招内制敌被拖住就是慢性死亡,否则你以为这些人都如此高风亮节能让出那些实实在在的权柄退居幕后?”
严世蕃艰难地点了点头,显然这个“新”消息给他的观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也更加让他认识到了与朝廷争斗迥异的江湖的残酷一面。
江飞飞接着说道:“墨阁有‘抗倭’的义旗号召天下义士,声望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要是他们再展露底蕴拉拢一些本身就和咱们捆绑不紧的门派,攻守形势很容易产生变化。咱们无法保证墙头草只能受了东风向西,而受了西风不向东。”
严世蕃沉思片刻,终于勉强接受了江飞飞的警告,问道:“掌柜,计将安出?”
江飞飞一捻胡须,笑道:“敢问公子是否信得过老朽?”
严世蕃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