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不曾换药,手上的伤如何了?拿来我瞧瞧。”他道。
“欸?”温西蓦然抬头。
陈王轻笑,伸手捉了她的手,缓缓解开纱布,药粉的味道便散发而出,盈满整个车厢,有些清苦,有些甘香。
伤口糊了药粉,一片乌黑,瞧不出恢复得如何了。
温西有些皱眉,有些疼,她的手这么举着,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陈王忽地猛捉住她的手腕,长眉微皱道:“莫动,给你重新上药。”
温西有些无辜:“它自己动的,我控制不住。”
陈王面色微变,抬头看她,轻声问道:“还疼吗?”
温西点头之后又摇头:“不算疼,能忍得住。”
陈王眉目微垂,手指轻盈,给她上了一遍药,又细心地包扎回来。
温西有些赧颜,等包扎好之后,欲缩回手,又道了声谢。
陈王却一直按着她的手腕,没有让她动弹,又将手指覆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温西抽了几下,没有抽回来,“喂……”
陈王回神,缓缓松开,眼睛却落在了车厢一角的一个包袱上,那是温西的换洗的衣衫,还有一把剑,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短剑,是他“赏”给她的。
*
安陵道自北三日,便是渤海境内,第三日晚间,到了名扬城外不远的集镇,天色已暗。
集镇不算小,来往多客商,街上有店铺。
温西进了客店房间,便躺在床上不起来了,坐车坐了三天,她感觉浑身都僵硬了。躺了一会儿,她起身,去放在桌上的包袱里抽出短剑,乍然受力,掌心一阵酸疼,手一抖,剑便脱了手,她赶紧用左手一接剑柄,剑鞘却掉在了地上,呯啷一响,打脱了镶嵌在其中的一粒宝石。
温西赶紧蹲身找寻起来,门却开了,门口站着陈王,他听见声响赶来,却看见摸黑在地上瞎摸的温西,问道:“在做什么?”
温西抬起头,举起手中捡回来的宝石,道:“刚才不小心掉了。”
陈王进门,将她拉起来,“掉了就掉了,你这满地乱摸的,小心撞到脑壳,你本就不聪明,撞得再笨些可不好。”
温西嘟囔道:“那是你的嘛,万一你瞧见少了宝石,找我算账怎么办。”
陈王无奈道:“我都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了,你要如何处置都随你。”他侧身,将烛灯点燃。
温西的眼睛被烛火映得亮晶晶,她嘿嘿笑道:“那我明日就去当了。”
陈王面色一敛,道:“你缺钱吗?”
温西耸耸肩:“不缺啊,杜羽之前给我好些银票呢,只是你这剑这么值钱,行走江湖,财不露白,我当了这把换把不显眼的剑回来使。”
陈王皱眉:“不许当。”
温西撇撇嘴,“我开玩笑的,还说随我处置,你看吧,果然,哼……”
陈王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黑地仿佛锅底灰一般拂袖而去。
温西不在意,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便将那掉了的宝石还有那短剑一起收回了包袱。
不想有过片刻,门口张头探脑一个小脑袋,一翘一翘的羊角辫早就露了出来。
“芋儿?”温西吃惊,忙道:“你怎么在这里?”
芋儿笑嘻嘻进门,“公子说让我来照顾姑娘,我便来了呀。”
芋儿一派天真,言语无忌,不像是陈王的从人,但是为何又来这里了?温西一头雾水,道:“之前你去了哪里啊?”
芋儿道:“姑娘你们走后,我就和张奶奶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
芋儿点头,“回乔婆婆家呀,乔婆婆惯给大户介绍长短工,我就住在她家里的。”
温西明了,常有牙婆走大户人家,还签生死契的奴婢,芋儿想来是被那个什么乔婆婆买下到处去做应承人,陈王才雇了来的,那她现在在这里……难道是陈王又叫人回去把她找来的?
温西晃晃头,不多想了,只是问道:“路上累不累,吃了吗?”
芋儿忙一拍脑壳,道:“啊呀,刚才那个瘦高个说见了姑娘之后赶紧去厨下给姑娘拿吃食呢,我给忘了。”
温西噗呲一笑,瘦高个?应该是陈王的侍卫吧,她看芋儿顶着羊角辫一晃一晃跑出门,楼板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
翌日过午,马车进了名扬城,全不停留,只向渤海王的王宫而去。
温西诧异,看向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陈王。
陈王不曾理会她,倒是在外边的芋儿叽叽喳喳起来:“啊呀啊呀呀,姑娘姑娘,这楼好高啊,比梅州城的九星台都高呢。”
温西爬到车门边,伸出脑袋,仰头看去,是渤海王城城头的箭楼,再远处,就是海崖了,大风吹来,一阵鸥雁长鸣。
只见城楼之上的人见他们一行来,忙疾步奔下了城墙,过一会儿,王城大门缓缓开启,自内迎出了那胖胖的渤海王与他的世子海信,落后还跟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小郡主海雅。
温西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回头去看内里的陈王,陈王已经缓缓睁开眼,满面微笑,贴了冷疏竹的样子,穿了冷疏竹那惯常的装扮,还拿了一柄冷疏竹常用的折扇。
渤海王迎至车前,陈王才慢悠悠下车。
“几日前小王窗前有喜鹊鸣叫,小王便知有佳客来访,过得片刻有信使传信,原来是凤仪公子,着实令小王欢喜不胜。”
温西有些好笑,这渤海王的好话越来越不值钱了,上次她同师父来,一模一样的说辞。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