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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河绕梅州城而过,渡船过澐定山,便能见到极远处梅州城头的点点灯火,温西呼吸轻轻浅浅,面朝着渐渐开阔的水面,有些难得的肃然。

安陵道,是梅州城通向渤海名扬城的官道,渡船在将及天明之时才停在了一处河边,都几乎不算是码头,荒草漠漠,杂树丛生。陈王想去叫坐在船头一夜未动的温西,以为她早已经睡着,不想才伸手欲推醒她,她自己倒是回头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只是眼底微有的青痕,才透出一缕不能掩饰的倦意。

陈王想到一路风雨,几次性命悠关,却是自己将她连累了,心中有几分歉意,还有几分怜意,不由柔声道:“你若是累狠了,我背着你吧。”

温西想打个哈欠,听到这话,那打了一半的哈欠被吓得噎了回去,忙跳起来拍拍屁股,“不累、不累,到了吗?”

侍卫们已经飞掠上岸,探查一番,见无有危机,便同陈王打了手势。

陈王道:“到了,已经有车马在前方接应。”

温西忙不迭点头,那水岸很浅,渡船靠不得岸,隔水有十来步,温西提气便上了岸,一回头,陈王却正在她身后,他见她站稳,便放下护在她身后的手臂,径直向前走去。

迎面来有两人,穿着一色的乌衣,看到他们,似松了口气一般,上前向陈王行礼,道:“殿下,昨夜澐定山大火,巳时初刻,督使余襄派出了十二武侯,领三百军分水陆二道向澐定山而去,随后寅时末各道路戒严,北门开合数次,有三队人马出城。”

陈王脚步不停,问道:“你们遇到了?”

乌衣卫点头,“遇到十人小队在金桥驿来回搜寻,我等皆分开行动,不曾走漏行踪。”

陈王又问:“山庄那边如何?”

乌衣卫回禀道:“已经打扫干净,只有老林留下。”

温西在一旁听得有些迷惑,她便也不多嘴,只是听到他们在说山庄的事,忽然想到那个照顾了她好几天的小丫头芋儿,忙问道:“那芋儿呢?她去哪里了?”

陈王侧脸,问道:“你喜欢她?”

温西点点头,“啊,我们突然走了,我还没有同她道声谢呢。”

陈王一笑:“你若是喜欢她,我叫人把她接过来。”

温西茫茫然:“干嘛把她接过来?”

陈王轻笑,晓得她不懂,此时仓促,便没有再说,只是又向侍卫吩咐道:“传信给雀,令他将我之前那封信送到余襄的案上。”

侍卫领命疾步离去。

几人在林间小道走了半刻有余,终于看见前方一条南北大道,路旁停着一辆马车并数骑,此刻天色尚早,并无行人,马车旁立着十来名武士,打扮地威风凛凛,神气十足,他们见陈王,纷纷躬身行礼,陈王微一抬手,提着温西跨步上了车。

随后,马车便不急不缓向着北方而去。

马车十分宽大,富丽无比,车中铺设江南的绸缎锦绣软垫,矮案上放置镶金错银的水壶杯盏,车壁上挂着波斯的织花软毯,不过一个车厢,竟然还分内外,以雕花檀木与纱帘隔断。

温西被这夸张的装饰给惊得瞠目结舌,“不是有人在追杀你吗?你这样招摇,不怕被盯上啊?”

陈王打开一只嵌了螺钿的木匣,取出里面的人皮面具带上,一抬头,便是冷疏竹的模样了,他又将那在山中奔波了一天一夜的劲衣换下,披上一件绸衫。

温西忙背过身,抱怨道:“你、你换衣服也说下啊。”

陈王扣上玉腰带,又拿起洒金玉骨的素面纸扇,手臂撑着头,笑mī_mī地看着温西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既然不能掩人耳目,索性招摇一些,估计旁人还惧了这声势,反倒退缩了几分呢。”

温西转过身,歪着脑袋看他,盯了一会儿,陈王却也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她的眼睛,满眼都盛满了笑意。

一路出京,他之前想来没有这般放松过,是因为拿到了那块玉块,才好像放下了无数的心事一般吗?温西终于对那块碎玉起了些好奇之心了,但她本能觉得那不是她应该问的,她心中倒是一向没有什么上下尊卑本分守己的自觉,只是觉得,她不能问。

但是被陈王这般注视着,在温西的眼中,现在的陈王,正是冷疏竹,她忽然有些脸红,便也说不出话来了,她挪着去了车厢了外间,隔着隔断道:“我累了,先睡一觉。”

陈王却道:“春满坞……的老板,收到你的口信,便给你送了信,你不回她,她怕是要担心你。”

“咦——!”温西一个鲤鱼打挺就又坐了起来,她急急忙忙掀起隔帘,伸着脑袋看向陈王:“你、你……你,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打听我师父,又没有得罪你……你干嘛找人盯着我!”

陈王同她勾勾手指,笑道:“进来。”

温西努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进去,瞪着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陈王道:“莫要慌,我问你,你就这么想找到你师父吗?”

温西翻了他一个白眼,“那当然!那可是我师父。”

陈王有些摇头,却又道:“你还记得你受伤那天,我同你说得话吗?”

“话?什么话?”温西不明所以。

陈王苦笑,她倒是忘了个干净,枉他事后还有些暗暗后悔告诉她胥长陵的姓氏,万一被她猜到了,可就不好了。

只得又道:“你若是找到了你师父,打算如何呢?”

温西倒是有些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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