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有些不想睡了,想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好像有千斤之重,令她费力想要睁开一丝都艰难万分。
她是谁?她在哪里?这些问题在这睡梦之中她被自己问了无数次,但是很快又忘了,最后,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中,她年幼,弱小,手无缚鸡之力,一片干灼的火焰燎烤着她的面庞。火中,无数人在挣扎着,嚎啕着。
还有一个女人,躺在血污之中,望着她不停的流泪,口中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西想要努力听清她的话语,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听不清。
随后,画面一转,她看见了师父和杜羽,杜羽满面的哀伤看着师父,苦笑着,无奈着。师父却没有理会他,只是背过了身去,她想跑上前去拉师父,但是师父越走越远,再不回头。
师父……
然后有一个人看着她笑,她好像觉得认识这个人,好像又不认识,这个人同她说道:在我面前,无需如此,我不会害你的。
温西看了他很久,终于微微笑了:冷疏竹,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冷疏竹也轻笑着道:因为……
因为什么?后面的话温西怎么都听不清,因为什么?你说啊,快说啊,我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冷疏竹微微疑惑:你要去哪里?怎会来不及。
温西流泪:我要死了……
不、不!忽然,之前那个血泊之中的女人奋力地大吼:阿芷,活下去!
大火却瞬间将她吞没了,温西愣愣地看着,只是看着,然后,一股鲜血染上了她的面庞,面前一具被短剑洞穿头颅的尸体倒下。
是她杀了他!温西不禁后退几步,眼中灌满了惊惧,她低头,手中一把沾满了鲜血和灰白脑浆的短剑。
在她不注意的后方,有无数把的剑向她刺来,然后,她被无数把的长剑刺穿,她看着自己的鲜血如泉涌出,巨大的痛意如惊涛骇浪般袭来……
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活下去!
温西猛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青纱帐,还有不住摇晃的帐勾,温西满面迷惘,扭头看去,她躺在床上,床边,有桌有椅,地上是青砖铺成,边上有花几,摆着一盆茉莉花,花香随着窗外的风来,有些醉人。
她奋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桌旁,桌上放着一碗温温的药,散发着有些清苦的气味。
温西搓搓脸,右手手掌一阵疼痛,她看着包扎地严实地手,有些迷惑,习惯地伸出这手去拿药碗中的调羹,拿了几下,都没有拿起来。她有些气馁,便不去管那个药碗了,又努力地向着门边走去,费力地打开门扇。登时,门外明媚的阳光如水一般泄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本能地抬手去遮挡,手却有些无力,缓缓地垂下。
“姑娘!”有人惊喜的对她喊了一声。
温西迷惘,看向出声的人,是个小姑娘,瞧着比她还小,扎着两个羊角辫,又俏皮又可爱,“姑娘醒了——”她边喊,边沿着走廊跑出了院子。
温西拧着眉头,看着她消失地方向,随后,有气无力地面朝小院在门槛上坐下。
不一会儿,院门口进来一个人,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温西歪着头看着他,努力地眨眨眼,认了认人,才回过了神,瘪瘪嘴,有些想哭,“我没死啊……”
卸了路途上一直戴着面具,陈王面上有些他惯常的笑意,他弯下腰,将她提起来,道:“没死。”
温西有些发怔,陈王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回了房中,在床上放下,又摸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道:“烧褪了。”
温西看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是问泉山庄。”陈王柔声道。
温西恍惚了一会儿,才道:“你……见到了关老夫子?”
陈王点头,道:“见到了。”
温西低下头,抿了抿唇,道:“长风庄的人呢?”
陈王缓缓直起身,道:“恭义,现在在梅州城中,他那批银子,还要继续送往夙州。”
温西面上又一阵恍惚,仰着头看着陈王,觉得他的面容仿佛变成了两个奇怪的重影,她开口,“陈王殿下,为什么?”
陈王低头看着她,她的“为什么”问得很是突兀,但是他终究明白了她要问的,他面容归于冷然,道:“你歇着吧。”
温西眉头有些皱,木木得盯着陈王,盯了很久,她才张张口,脱口而出:“我讨厌你!”
陈王袖中握拳,却又放开,只是轻呼一口气,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温西屈膝坐在床上,埋着脑袋哭泣,她哭了很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日色西斜,明月高升。
“吱呀——”开门声起,之前那个小丫头伸头探脑地在门口看着她。
温西却没有理她,依旧哭得很专心,她很久没有这么哭泣了,她本来打定主意要坚强冷静的,但是她现在做不到,陈王骗了恭义,她已经明白了,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也的确将风险都告诉了恭义,他做了这趟生意,承受了这么多的人命。
但是不对,一切都不对,从那乌鸦传信开始,就已经不对了,那些人,是陈王故意引来的!他之前说的“坏了另一件事”,便是他以身作饵,以长风庄的数十条人命为代价,使得关老夫子能够平安到这问泉山庄与他见面。
蒙山没有乌鸦,当年死了那么多的民夫,都被冲进了各种山间的湖中水中,却没有乌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