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西街,温西看着一棵碧叶茵茵的玉兰树,挠挠头,四处看了看,径直向着玉兰树斜对面的两株已经绿子累累的杏树的小巷走去,小巷并不深,不过四五户人家,她在巷尾的一户人家前停下,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个少年的面庞来,他打量了下温西,问道:“姑娘找谁?”
温西道:“这是沈瑜沈先生家吗?”
少年将门打开了一些,站直了身体,点头道:“是,姑娘找我家先生有何贵干?”
温西见他穿戴似书童小厮,说话文绉绉的,噗呲一笑,道:“贵干倒是没有,只是受人所托,来见沈先生一面。”
“受人所托?”少年立刻警觉起来,道:“谁?”
温西有些疑惑,道:“那我也要见了沈先生面才好说啊,他在家吗?”
“他、他……”少年犹豫再三,道:“他不在家!”
温西笑着道:“你骗人都不会,要是沈先生不在家,你方才开门就说了。”
“啊!”少年不由丧气。
门内忽地走过一个人影,温西眼尖,立刻扬声道:“可是沈先生?”
少年忙拦着她,急道:“哪里有你这样的姑娘家,跑到别人家里大呼小叫的!”
门内那人似有些不悦,瞟了眼温西,便转身回房。
温西将手一挥,那拦门的少年便被她挥在一旁,她几步进了院里,眨眼间便拦着那人面前,笑道:“沈先生。”
那少年急急忙忙关上门进来,对着沈瑜道:“先生、我拦她不住……”
沈瑜摆摆手,侧脸道:“去将花浇了。”
那少年愣了愣,紧接着忙应了一声,瞥了瞥温西,一脸抑郁地去了一旁浇花。
沈瑜这才抬起眼,看了眼站在台阶上温西,道:“姑娘有事?”
温西突然有些语顿,她总不能直接同他说素君要见他吧,想来之前莲蕊几次来都是被挡了回去,却不知这沈先生为何要避开素君,难道是……温西心中微微一动,打量了下这沈瑜,见他二十四五的模样,衣衫简素,举止斯文,面貌英俊,若是谈吐也是风雅的话,也难怪素君会……
沈瑜见温西只是瞧他,却不说话,不由有了几分不悦,道:“姑娘若是无甚要事,沈某便不便待客了。”
温西微微咳了一下,道:“听闻沈先生博古通今,是有大才,小女子一向粗陋,惹人耻笑,故而前来请教,学些斯文本事。”
沈瑜拂袖,“胡闹,姑娘是拿沈某开心的?”
温西笑道:“圣人也说有教无类,难道沈先生却要将诚心求学的人拒之门外吗?”
沈瑜轻哼一声,道:“姑娘并非向学之人,沈某教不得什么。”
温西讪笑,环顾四周,见小院简朴,一栏花,一栏药,厨房门口晒着粟米,葡萄架下卧着一只黄猫。不由道:“我看沈先生是寒士,右丞家的教馆虽只是教几位小姐小公子,那束脩应是极为丰厚,为何先生要辞了去呢?”
沈瑜眉头皱得几乎要夹死一只苍蝇了,“这与姑娘并无干系。”
温西心中将素君埋怨了一通,挠挠头,道:“啊……是没什么关系啊,哈哈哈,不过是来问问。”
“问问?”沈瑜拂袖,“姑娘请去吧,沈某并无闲暇。”
温西见他根本不愿多谈的模样,自己也呆不得下去,只好取下腰间的画轴,递上前去,道:“那……请沈先生收下这个吧。”
沈瑜看了眼那画轴,小巧雅致,银丝而束,又抬起头看了看温西,见温西收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显得有几分真诚,他便道:“恕沈某不便收下。”他的语气忽然少了方才那些不耐烦,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淡愁。
温西有些明了,不再为难他,收回手,又将画轴束回腰间,向着门口走了几步,顿了顿,又回头,道:“小女无知,不及先生博学,却曾听人说,人世短长,又能经得起几回遗憾?不知先生如何解这话中之意?”
沈瑜秉眉。
温西转身便离去,木门吱呀吱呀,摇晃不定。
那书童忙放下水瓢去关门,却不妨门口又现身一人,衣衫不甚华丽,却干练至极,三四十岁的模样,下巴几茎稀拉拉的短须,一开口,公鸭嗓子捏着:“这可是沈朴琢家?”
书童愣了愣,回头看了眼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沈瑜。
“先生、先生?”书童见他不理,不由有些着急,忙叫唤了几声。
沈瑜回神,看去。
那人笑眯眯道:“沈先生果真是人秀才高,有君子之像。”
沈瑜看着他,道:“内臣来访,有何贵干?”
原来此人是个内监,他抬步进了院门,依旧笑容可掬,道:“咱家奉命而来,沈先生可有茶水?借咱家润一润喉。”
沈瑜一身素衣,立在春阳之下,风,将他腰间的玉佩下的丝络拂动似水。
*
“是吗?他看都不看吗?”素君接回那画轴,眼中的失落不能掩饰。
“嗯。”温西点头。
“那他……有说什么?……算了,肯定什么都不说……我先回去了……”她懒洋洋的站起来,又慢吞吞的出门,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落在了绣花墩上,脚步虚浮地能随风飘去。
温西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惆怅。
“素君。”温西忍不住喊住她。
“嗯?”素君回头。
“他……沈先生他……”温西摇摇头,才道:“他挺好的。”
素君一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