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之内,骆铖对着沙盘沉思许久,卫濂已恭立在旁,不敢动作。良久,骆铖点点沙盘边缘,亲自取过沙扫,将标立瑶关的所在给向北挪了一寸,又抬起头来,问沈瑜,道:“瑶关口内称为鸭颈道,道两旁皆为高耸山崖,出鸭颈道便为麻袋口,当年延光在此设伏,杀华军三万夺随州,如今安士然必然不会再入此圈套,先生有何良策破俪关?”沈瑜亦取过木笔,将鸭颈道与麻袋口同东南束城相连,随后又北出连上晋华境内的两河州与长衍中道,“安士然并未拿下我随州,俪关孤悬于外,华军补给一向从玢西马关道上俪关,若殿下还是从东面主攻,那须得切断这一条道。”沈瑜指着玢西通向东南的一条山道,又道:“但此处狭窄,易守难攻,且安士然必有防备,南面为川水与青黑河,两河并列,奔腾不息,天险难穿。”沈瑜木笔划过,两条深深的河谷在沙盘中比之前所画深刻许多。武先生看得皱眉头,道:“当年俪关便是晋华所建防备我大魏,延光花费数月引其主力攻束城才得以拿下,如今再要夺下此关,难上加难。”沈瑜拿着木笔敲了敲两河谷底,道:“其实也不至于一筹莫展,在这里——”他指着河谷狭窄之处,道:“春汛过去,此处最为狭窄,曾有樵夫架设绳道于河上来回,若派人在这里铺桥过河,那么直取俪关之南,再配合东面主攻,可令其难以防备。”武先生吃惊:“这……想是会暴露。”骆铖却听得若有所思:“春汛过去,还有将及一月,此处隐秘,探子曾回报,安士然未设哨探,一月之内,倒未必不可行。”他一手置于背后,一手拿着那沙扫,在沙盘前踱步数回,抬眼见卫濂还笔直立在一旁,便道:“卫濂,令尊昔日为延光阵前前锋,屡立奇功,尔可有乃父之志?”卫濂见太子问话,忙跪下回禀,有些激动过甚,说话都不免结巴:“卫、卫濂必不堕家风。”骆铖一笑,令他起身,道:“孤今授你五千人马,出瑶关埋伏于玢西粮道一路,不必拿下道路,只需不时袭扰便可,你可做得到?“卫濂立刻道:“这容易,末将打一架便换一处地方,保证叫华军摸不着头脑。”骆铖便令人授他军符,可点兵立令,卫濂领命出营。骆铖又看着沈瑜的木笔指点之处,拿着手指敲了敲下巴,道:“沈先生的法子不坏,但有两个难处,如今河水迅疾,水面难以假设险道,待春汛过去再行为,便未免拖时过长,大军耗不得,其二便是安士然虽依此天险或有疏于防范,但若走露风声,却也只得功亏一篑。”沈瑜便道:“太子此虑,学生已经有所考量,故而也作了两个准备,东营内有名十夫长,名为孙泗,与其兄弟孙梁,乃是岐水岸边之人,善洑水,可在水下牵去绳索,待春汛过去,便可立刻铺设木道供行走,不过河水滚滚,暗流激涌,十分危险,却不是绝无可能。还有便是即便铺桥之计暴露,殿下可以干脆派人明着修筑,使得安士然不得不加以防备,加上殿下派了卫校尉去袭扰粮道,他左右必然分心。”骆铖挑眉看沈瑜,轻声一笑,见邵连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瑜,不由笑道:“长恒见沈先生如何?”邵连向沈瑜躬身一礼,道:“学生往日也读兵书,到底不过纸上见识,今见君计谋,钦佩不已。”沈瑜答礼,道:“不敢。”骆铖便扬手,道:“此事,先生定然已有人选。”沈瑜道:“学生之前领人修舆图,其中一人名为方子谦,小心谨慎,甚有智谋,且熟知两河谷地形,可为稳妥之人。”骆铖点头,令人去传这方子谦。魏军大军入肃城,集结在明山之东,俪关之内的安士然则加紧依山势修筑防御工事,甚至在明铜二山上峰之处布置滚石与弩机,以作完全准备。东魏这边,孟许令人隔三差五带着数队人马现身在肃束二城沿道,做出一副随时会袭扰的模样。两日之后,太子向北前往束城与瑶关巡视,边关局势可谓日日趋紧。魏玉儿咬着手绢看着太子领军出肃城,这几日她绞尽脑汁都没有令太子注意到她,太子出城,她无计可施,一时心绪懒懒,情思无着。骆铖是半点不知这等事,儿女情长,他如今却未必有此心了。出了肃城不久,便有信使前来,骆铖在马上接了信看,看完之后眉头深皱,万锦章忙道:“殿下……”骆铖一扬手,令队伍停住,他下马之后叫过信使,问他,“杜少珏何在?”信使回禀道:“杜少将军昨日领三千人出了满月山,陈将军阻扰不得,派小人前来禀报。”骆铖捏着信纸,几乎将那薄薄的纸片捏碎,他又问道:“长衍道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信使便回道:“数日之前,突利小汗王乌奴儿在大风城外悬贴一告示,说以万两金与千头牛羊取一女刺客的头颅,随后,突利各部与各游骑野军皆有人马出下伊入长衍道附近来回,与杜少将军遭遇的正是突利野狼军头领何泽所率人马,少将军斩下何泽臂膀,何泽负痛而逃。”“女刺客……”骆铖面容深沉。信使又回道:“据传,二十余天之前,在瑶洲西北到长衍道附近忽然出现一神秘的女子,身手诡谲高强,见突利人必杀之,十来众突利骑士与之相遇,能死伤**,却无一人见其真面目,只看其身形,推断是个女子。”骆铖仰头望天,长野茫茫,他手指扣弹了几下信纸,道:“立刻传令隼带人去寻这个女子,查清她的身份。”邵连上前,道:“能以一当十而不显真容,这女子的身手必然骇人至极,想必将一队突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