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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倒,陈王宫中侍疾,还有流言传出说是陈王将皇帝给气得病了,不过一日之间,满京之中已经流言纷起。而某些御史朝臣的案牍之上,已经开始在列举陈王的罪状了。
冷疏竹在漪澜殿中重重地放下杯盏,扫了一眼立在书房中的众人,道:“曲素先生,您是晋华之人,对于晋华国之事,深有见解,殿下欲请您去往肃城筹谋大事,您意下如何?”
曲素心下已明,京中之事即刻便要发动,他一介书生,留此无用,便道:“任凭殿下吩咐。”
冷疏竹点头:“年节将近,不好令您家小分离,可一同前往。”
这是陈王给他留有了退路,若是陈王事成,那万事无虞,陈王若是事败……曲素心中一片沉甸,无限的感慨,却也只得应是。
冷疏竹又同另一人道:“莫如先生,西域之事,已商定数次,莲心已在于师接应,莫如先生可前去一展抱负。”
大雪封路,按照之前所言,莫如先生要等到开春雪化才会出关,莫如先生面容肃然,低头称诺。
随后,冷疏竹有对武先生道:“伯益先生已回书楼,不知道武先生对于‘孝贤’二字有何见解,不妨前去与伯益先生一同论述一番。”
武先生明白这是为了陈王名声而论,自当义不容辞。
冷疏竹一一吩咐过去,陈王门下诸人或去往边城,或安排各处伺机而动,等到书房人皆散尽,他精疲力竭地坐下揉揉眉头,不一会,薄公公进门禀报:“冷公子,雀已到。”
冷疏竹立刻令他进门,道:“你速去京南营,将话传于邵月。”
雀领命。
等雀也出了门去,冷疏竹连声咳嗽不止,他掏出巾帕捂着口唇,一阵腥气在口舌间漫延而出,他低头看巾帕,鲜红点点。
接着,那沾染了鲜血的巾帕被他扔进了火笼。他自己则紧了紧袖中的机关,再披上件大氅,也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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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朔朔,不肯止息。
外市桥边的市井街道,本来熙熙攘攘的摊贩与行人已经少见影踪,而在一片静谧的有岚居小院中,杜羽铺一茵席,坐在屋前庭院,任凭飘雪落满了他的肩头与发丝,而他却手执一把长剑细细擦拭,眉目间专注无比,仿佛世间只有这件事可以令他沉迷。
剑,早已经光可鉴人,他的动作却不曾停止。
一人无声入了小院,立在他面前,道:“回禀六爷,荆南来人日夜兼程,已近在汤县之外,距陶令县一日路程,共三千人,皆为精锐,领京卫令牌过关,是四爷的副将陶万雄所领,同行是右相大人的两名幕臣。”
杜羽手中动作一住,眼眸一眯,“陶万雄……此人倒不是个直肠鲁莽的武夫,四哥派了这人来,倒是有些意思。”
他略思片刻,收剑起身,掸尽了肩头的积雪,道:“少不得我要亲自去一趟。”
杜羽出了小院,却见杜少珏领着他的四五个随从正在小巷之外,他见杜羽出来,收了面上的踌躇之色,拱手道:“六叔。”
杜羽挑眉看他。
杜少珏道:“我有可用之人,任凭六叔差遣。”
杜羽看着他,见他满面皆是坚毅之色,不知何时,这个京都公子走马章台的少年,也长成了可担一面的堂堂男儿了,杜羽对他一点头,上了马,道:“那走吧!”
杜少珏忙跨马跟上。
数骑骏马穿过街巷,一路向城外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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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呼啸,暗室之中依旧幽冷无光,一阵阵霉腐味与死老鼠的血腥气交织出令人欲呕的气味,温西吃了十余只老鼠,剩下的老鼠似乎都成了精了,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这房中顿时少了好些咯吱之声。
温西捏着枚珍珠纽扣,在房中轻手轻脚地踱来踱去。她已经摸黑摸清了这房中的布局了,甚至还在一具骷髅的头上摸来几枚双股簪藏在了袖中,那几枚簪子有三枚在那具尸身的发髻上,还有一枚却是插在它的咽喉间,此事细思恐极,令人不寒而栗,温西没有把那簪子往自己的咽喉扎来想法,可以的话,她倒是想扎进别人的咽喉。
她自从被关进这里,从一开始的灰心绝望到现在,却反倒越挫越勇起来,等她把生老鼠肉吞进肚子的时候,浑身简直要燃起无限的斗志了,若非此刻没有其他人,若非这暗室实在没有半点的光明,真是可惜没有人看见她眼中几乎可以燃烧起来的火光。
她脑子在飞速地转动着,想着要是下一次他们要带她去见皇帝时开门进来,她应该事先埋伏在哪里才能一击即中两个人,接着又努力回想着这里四周的布局,她出得门之后应该跳上房顶,不行,那样目标太大,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不应该与他们硬碰硬……
她打不过那些人的,况且她还是在头昏发热着,这会慢慢消耗她的体力,她要在下一次肚子叫的时候,再抓几只老鼠来果腹才行。
此事,硬拼不行,她应该怎么做?温西愁的将手中的珍珠捏来捏去。
忽地,门外似有有脚步由远及近,温西立刻竖起了耳朵,她飞快地把那一枚簪子从袖中滑出,内扣在指间,悄悄地伏下身,装作虚弱至极的模样倒卧在地。
开门之声伴随着一道亮光透来,但很快,还不等温西有所行动,那亮光便转瞬即逝,与此同时,黍米的香味便缓缓地透了过来。
温西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飞快地爬了起来,冲到门边,门边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有半碗可怜的稀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