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出门一夜,他没有任何的疑问,只有这么一句淡淡的问候,仿佛她只不过出去闲逛了一会儿罢了,他知道她为何出门,却没有再问其他。
温西进了亭中,在他对面坐下,她浑然已经忘记了昨日方姑娘的那件事了,这几日他们并不常见面,她只想在他面前这般静静的坐着。
冷疏竹也细细地将她端详,将温西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真好看。”他轻声道。
“啊?”温西怔然。
上午的阳光明媚,温西正迎光坐着,那透过茅亭边缘的碎光投射在她的面上,照得满面皆是明光,也照得她健康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晕,就像六月的鲜桃一般鲜活。
冷疏竹伸手,揽她入怀,鼻端微微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前,其中带着些苦药的清气,温西已经抛在脑后的念头便也回来了,她轻声问道:“那茶,你吃了吗?”
冷疏竹微笑道:“吃了,就是纸屑难清,有些难以下咽。”
温西将那包茶的皮纸几乎揉烂了,听冷疏竹这般说,有些愠怒,“你可以不吃呀。”
冷疏竹又笑:“那你带回来,是希望我吃,还是不希望我吃呢?”
“你……”温西无言,她从冷疏竹怀中起身,看着他淡如微风的笑颜,有些难以再说其他。
“若是下次不愿意这么做,就回绝了,扔了,来问我,同我发脾气,都可以……”冷疏竹目光溶溶,温情似水,“你做什么都可以。”
“七月哥哥……”温西怔怔地盯着他,他的笑容这般令人心动,他的话音如此温和妥帖,他也绝不会同她生气,更会包容她一切的小脾气。
冷疏竹抚摸着她的面庞,“所以,有要问我的吗?”
温西红了脸,低下头,她是想问,但是面对着这样的七月哥哥,她的那点小心思显得分外多余了,她便摇摇头。
冷疏竹轻笑,道:“那我同你说吧,白君之前时常在积云书楼中置棋局,我偶有闲暇也前去切磋一二,方姑娘她是白君高徒,棋艺精湛,我也与她常对弈。只是我之前未曾注意,她年轻女子,我怎能不顾礼节冒然来往?故而唐突了她,令她心生烦恼,我自省孟浪,这是我的错,她才会至今日不能释怀,若是下次她约你见面,你推辞了便是。”
温西咬唇,她抬起眼,双目炯炯地看着冷疏竹,“那我呢……”他怕唐突了方姑娘,那她呢?
冷疏竹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中倒映着他的模样,那如柳叶般的长眉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期待,一些不安,他情不自禁地想微笑,这是他的女孩啊,就算分别长久的时光,就算是相隔天涯海角,她依旧回来了,美好地仿佛是够投入他心底的阳光,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他不由动情,道:“阿芷,你在这里,在我心里,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手从她眉眼轻轻抚摸到她的下颌,最后捧起她的面庞,他轻轻靠近,再靠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鼻端轻吐的气息……
“咳咳。”忽然有人在咳嗽,亭中二人一愣,看向出声的所在,不想是院门处站着却是陈王,他似笑非笑地看来,温西立刻涨红了脸,七月哥哥方才是……是……她不敢再想下去,这实在令人害臊至极,她慌不择路地跑回了房间,一气呵成地进门关门,手指紧紧还扣着门栓,心口“咚咚”狂跳不止。
冷疏竹望着被温西路过亭边带动的一片还在摇晃不止的蔷薇叶,心中有些若有所失的空空。随后,他又看向陈王,慢慢地站起来,再略有些敷衍地行礼:“殿下有事令人来传话便是,何必亲自前来。”
陈王的目光也在温西那紧闭的房门移向冷疏竹,一笑道:“方才赵长吏问陈王妃的正院设在何方,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来后府看看再做决定。”
他先是听了赵长吏的回报,又见了昨日跟着温西的那三个侍卫,想了想,才决定来后园的。
冷疏竹缓步而前,道:“殿下觉得哪处好便是了。”
陈王转身出门,沿着花园小路向前走去,“本来,飞来阁那处景色秀丽,只是那不是中正院落,不太妥当,若是清华殿倒也不错,就是远了一些,你觉得呢?”
“都好。”冷疏竹有些心不在焉。
“是么……都好,只是不好都用来给王妃居住,还是要择一处合适的所在才是。”他轻道。
冷疏竹便道:“天下女子无数,来日殿下可纳情投意合之人,若将各院落楼宇都一起清扫布置了,也能住下。”
陈王默然,他侧脸看冷疏竹,冷疏竹的面上有一层浅浅的霜意,陈王看了许久,这张略微苍白与清瘦的容颜,变得有些生气了、鲜明了,不再是那一副什么可以淡然到无谓的模样,也少了时不时摆着一张不露真意的笑容。他终究放缓了语气,道:“你说得对。”
冷疏竹低头。
二人便一起沉默地走着,走到湖边,这湖名叫点金湖,原本便是天然形成,陈王府三十年前原来是荣国大长公主府,荣国大长公主为敬帝之女,深受宠爱,圈京都西侧胜景而筑府,风光五十余年,后因涉谋反之罪,一时败落,被先帝幽闭于府中摘星楼日日哀嚎诅咒而死,其子嗣皆罪,一时绝灭。故而此府院虽然占地广阔,旖旎华丽,终究无人敢入住,便也荒废了十数年,后来陈王归京,便被皇帝指建王府于此。
点金湖依旧秀丽风光,秋来天高云阔,天水交映,满目开朗,正有美不胜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