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温西与杜羽还有邵连回城,一行人到城门之时,才敲晨钟,门洞中厚重的木门应着声声悠远的钟声缓缓开启,准备进城的人早已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到他们进来之后,日色已高升。
自皇城出西凤门向新莲坊街与泗坊一带有一条开阔的大道,叫做太平街,一直到西城中门太平门,就是他们进来的这个门。此刻,大街上正有一行车马走过,向着皇城而去。
这行人穿着打扮与京中人士不同,看所来的方向,应是泗坊中的四夷馆,那想必不知是哪个属国的使臣,正要去朝见东魏的天子。
温西与杜羽并排骑着马,走在成片的红曲柳旁,她不时偏一偏脑袋,免得被柳枝扰乱了发丝。
不想那车队中一辆最为富丽的马车车帘掀起,车中人对着她叫道:“温西?”
温西一愣,转头看去,原来那车中的人竟是渤海王的女儿海雅。她对着温西招手,又赶紧令人将车马停住。
温西满是讶异地下马过去,问道:“海雅,你怎么到了京都?”
海雅下车,将温西拉到一旁,又回头看看她那些目光炯炯从不在她身上移开的侍从们,微泛起些苦笑,道:“我奉父亲之命,向陛下献上珍宝。”
温西见她装饰隆盛,身上佩戴的不是宝剑而是金光闪烁的璎珞,问道:“你几时进京的?”
海雅道:“是昨日晚间,今日便是要去拜见宫中贵妃。”
温西点头,“哦。”
海雅拉着温西的手臂,面容中有些难言的哀愁,与之前那意气飞扬的小郡主判若两人,温西有些纳罕。
海雅那些侍女其中一人上前来行礼道:“郡主,时候不早了。”
海雅眉尾一扬,本欲发火,却还是克制住了,只是同温西道:“你住在哪里?我回头有事要同你说。”
温西看了眼不远处等候他的杜羽与邵连,只得同她道:“我眼下,住在陈王府中。”
“陈王府……”海雅的脸色忽地白了一白,猛然松开温西的衣袖,过后才反应过来失态,忙道:“嗯,好。”
她说完,被那个侍女给扶去了车上,温西有些不解地看着那行车马远去。
杜羽骑着马又牵着她的马过来,将缰绳递向她,温西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同杜羽道:“那是渤海王的女儿,我与师父曾去过渤海两回。”
杜羽点头,他已经想到了,胥长陵这些年来游走各国,特别是东魏一带,他应不是随性而为,而是另有目的。
过了新莲坊街,杜羽却要带她回有岚居,而不是向陈王府,邵连无可无不可,只是笑着同他拱手告辞:“近日与君当再会,就此暂别。”
杜羽亦还礼告辞,但果然暗处有三人上前,要请温西回王府,杜羽含笑同他们道:“这丫头是我的后辈,几月来承蒙关照,如今我人已回京,自然不应当再烦劳殿下,列位暂且回去复命,殿下定不会为难。”
那其中一人似为首,他却摇头:“杜六公子请勿为难我等,此为殿下吩咐,温姑娘如何出门,必当要如何回去,若辱使命,我等亦不好回去见主人。”
杜羽略一皱眉,直接道:“二殿下这番盛情,着实令人不好消受。”
那人依旧躬身,“殿下说,杜六公子定会要带走温姑娘,只是温姑娘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好做忘恩负义之人。况且,是走是留,全在温姑娘身上,不管是殿下还是杜六公子,都不好替温姑娘做决定。”
杜羽深深凝眉,看向温西,温西见他们当街僵持,又想到陈王此话中之意,他早已料到她会有的反应,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就算不是因为管溪,她那日同他说的一泉寺之事,她就已经有了为管殷二族伸冤的决心,她是要回去陈王府。
温西看着杜羽,道:“我可以随时出来见你的。”
杜羽沉叹一声,他并不放心,但终究还是尊重了她的决定,心事重重地离去。
温西却也满是忧虑,杜羽,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昨日黄昏她见到他那时开始,他的神态还有隐隐的情绪,都令她觉得与之前有些不同,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缕萧索而落魄的气息,而非之前那潇洒随意的杜羽了。这几月来他出走寻找师父,他们见面之后,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温西直觉杜羽肯答应与陈王见面,仿佛与师父也有些关联,师父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连杜羽都为此消沉。
温西心情沉重地回到陈王府,不想王府正门前有无数执事挑着扛着各色礼物进出,忙忙碌碌中带着些喜庆。
她有些好奇,驻足片刻,侧门出来一名打扮地十分精神利落的红袍郎官,手中拿着一副红贴,清点门内门外的礼盒,他瞧见温西,嫌她站着碍事,一皱眉道:“此为陈王殿下立妃初定之礼,闲杂人等散开。”
陈王立妃?温西莫名,她身后那三名护卫倒是上前道:“温姑娘,还是先进去吧。”
温西忙侧身进了门,免得又招那郎官说话,她一路进府,却见那礼物排场颇大,前头的出了大门,后头的还在前庭正厅整理,就连一向稳重的赵长吏都匆匆来去,几遍确认无虞才松了口气。
赵长吏看见温西,上前招呼道:“温姑娘回来了。”
温西点头,不免好奇问道:“赵长吏,陈王殿下立妃,立的谁啊?”
赵令王贺大人家的大小姐。”
温西记得中书令为掌机要权臣,有左相之尊,她看着那些被包装地华丽奢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