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杨知县轻点下头,示意李半金继续说,一行四人很快来到了发现女尸的地方,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个不停。
“哎呀,咱们这好多年没有出过人命官司了。”
“就是,正说太平盛世呢,怎么突然就漂来具浮尸呢。”
“你刚才瞅见没?听说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啧啧,真是可惜了。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如此心狠,简直不配做钱塘人。”
“呸!那浮尸是从河道上游漂下来的,谁知道她是死在哪里的。你不要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让让,让让,知县老爷老了,大家都让一下啊。”卓文走在前头,硬是从人群中拔开了一条路。
听得知县大人来了,围观的百姓再不敢乱嚼舌根,纷纷住了口。
他们目光牢牢锁在杨知县的身上,看他该如何断案。
毕竟钱塘县已经好几年都没发生过命案了,突然出现具浮尸,难免引起众人围观。
看来不管走到哪儿,大家都一样的爱凑热闹。李默暗暗撇了下嘴,跟着挤进了人群。
只见中间的空地上躺着个人形,被白布遮了个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真容。
负责看守女尸的卓武见杨知县到了,赶忙起身揖道,“大人,我兄弟二人巡街时有百姓来报,说河边发现了浮尸,就匆忙赶到了此处看守。”
“嗯,”杨知县用手摩挲了下唇角,“可知死者的身份?”
卓武摇头,“女尸是从河道上游漂过来的,尚不知道身份。”
说着,卓武就伸手去揭盖着浮尸的白布,“大人,你看。”
杨知县走进两步,蹲下来细细查看,“此女尸身未僵,应是故去不久。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女子,在场的列位可有认识的?”
围观的众人一致朝女尸看去,见女尸脸色微赤,除了衣衫和发髻有些不整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看起来脸生,不认得。”
“没见过,多半是来此谋生的外乡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着,都说没有见过这具从河中捞出的女尸。
杨知县听得清楚,就没再说什么,继续细细查验起来,“此女子口闭眼合,双手握拳。手脚缝中皆有泥沙,口鼻内均有血污水沫,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亦有几处擦伤。”
说着,又用手朝女尸微隆的腹部拍了几下,发出噗噗的响声,“肚腹内亦有水响,呃,她应是投河死的。”
他的话音一落,围观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啊?投河死的?怎得这般想不开?”
“是啊,看她的相貌,活着时肯定是俏生生的。究竟是遇上了什么难处,竟走上这条不归路。”
“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艰难也不能寻死啊。”
听着众人的交头接耳,李默心中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方才他看杨知县在那跟老爹腻腻歪歪的,还以为杨知县是男儿身女儿心。
没成想,查验尸体时他竟然半点不含糊,眉头都不带皱的。认真的模样与镇江县太爷一般无二。
想到这儿,李默突然发现,杨知县的侧脸跟镇江县太爷竟有几分相像。
不可能,不可能,李默暗暗摇头,镇江跟钱塘压根就不在一个地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肯定是他出来的久了,把镇江县太爷的相貌给忘了七七八八,才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李默在这边发散思绪,那边杨知县已经将女尸给查验了遍,站起身说道,“此女确实是投河溺死的,只是身上被衣物遮掩的地方却满是淤紫和抓痕。想来定是生前遭了羞辱,这才愤儿投河。”
说着,杨知县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十年间,本官虽不能保得治下风调雨顺,却总算没有频出命案。而今却突然出了这么桩案子,即便死者是投河而亡,却多半也是因凶徒迫害所致。哼,如此凶徒,这是公然向本官挑衅啊!”
“来呀,即刻画了女尸相貌,挨街去寻查走访。这桩挑衅,本官接了!”杨知县斩钉截铁的握拳说道,宣誓般郑重。
“好!知县大人慧眼如炬、断案入神,定能早日缉拿凶徒。”
“没错!知县大人清风明月、高洁仁心,凶徒肯定逃脱不掉。”
众人稀里哗啦的拍着巴掌,言不由衷的称赞起来。
只因杨知县虽尚未查出何人是凶徒,大家心里却是都心知肚明的。
钱塘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加上西湖美景如画,游人如织,整个县城倒是居住着不少外地来的行商脚担。
出门闯荡,自是求财。
求财第一要务,便是平安。
若是没有平安,哪怕挣了天大的财富;没命花,又有什么用处?
因此,大凡离乡背井的,都很少生事。
哪怕遇到什么冤屈,也多是能忍则忍,唯求平安尔。
既然外乡人如此忍气吞声,便有以本地人自居的地头蛇。
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何况是离乡三分贱的外乡人。
他们对外乡人刁难欺凌、欺压辱骂;稍有不称心,便挥拳相向,皆因早就吃准了外乡人愿意吃亏的心理。
就像每亩田里都会长狗尾巴草一样,钱塘县城自然也有令人厌恶的地头蛇。
这条地头蛇名叫胡威,长得身强体壮,孔武有力,一把流星锤使得是虎虎生风。
平日里他就欺霸邻里、任性妄为,每次却都抓不到他什么把柄。
再加上他有个在临安当大官的姑丈,更是无人愿意去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