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弟,坐下说话好吗?”范允承示意他坐下。
“大哥,你……你……”燕飞张口结舌,讲不出话来。
“我是如何得知的?”范允承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他问道。
“……是。”燕飞被范允承一语道破自己数十年间心中所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就对眼前的这位大哥。
“我虽不及凌霄十分之一的聪慧,但这件事,我早已经知晓。”
“……”燕飞瞪大了眼睛,急切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大哥,他内心深处那被自己深深埋藏起来的恐惧,此时一点一点的涌上心头。
“答案很简单,燕弟,你太听她的话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从未反驳过她。”范允承轻声的讲道。
燕飞慢慢坐回到范允承的身边,他对范氏夫妇了若指掌,可范允承对他却也是熟知如手足,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微有异样范允承便可察觉,他自以为可以将自己的心事藏的很好,孰不知范允承早已知晓。如今这酒喝到嘴中已满是苦涩,他心中乱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自你到范家来,我这做哥哥的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这情势,是万分的紧急,若……那天真的到来,你切记我今夜对你说的话。”
“大哥,你才是那个应该保护之人。”
范允承怔怔地望着他,良久才苦笑了一声:“他们若想杀我,我早已经死了……那些人不是想杀我,而是想让我受尽折磨。如今范家已是家不成家,他们要的惩罚都已经给我了,我的死活还重要吗?”
“大哥在侨州之时,我们配合默契,断无数奇案,难道这点挫折您就要放弃吗?”
“自前朝明皇帝以来,皇族地位之高,我便已知晓,当今皇上更是放纵自己的兄弟、亲戚,他们草菅人命,巧取豪夺,无恶不作,虽则皇上治国有方,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但自东昏侯起,至二皇子萧综反叛,北魏近百万大军压境,钟离危急,大梁危急,可皇上此时却派他的六弟挂帅督战,无非是抢到这胜仗的首功。如此昏庸的武帝,作出如此愚蠢之事,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可以做什么。”范允承知道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不平之事,讲也讲不明白,他只能是忍气吞声,在那大理寺之中,谋得一席清静之地。
“大哥,你可做之事很多,为何今日要说如此丧气之话?”
“我只想破了当年的假银案,可是如今吴盈谦已死,已成为无头之案。如今……我是无案可破,无事可做。”范允承此时突然想起张震岳,他再三叮嘱自己的话语,此时只得咽了下去,一个字都不能讲出来。
燕飞沉默了,那案子沉寂已久,范允承刚刚想破此案,便没有了线索,自然伤心难过。
“时候也不早了,燕弟,我们不喝了,我去看看夫人,你去练功去罢。”
“大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全家……平平安安。”范允承温颜笑道。
“好吧,大哥。”燕飞咬紧了牙关,转身走了出去。
范允承待他走远,随即站起身来,他悄悄来到后宅,这后宅他也时常过来看看,前些年凌霄养过一只大狗,后突然死去,如今又养起了两只大狗,这两只大狗远远见到范允承走来,站起身来,轻轻摇着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范允承示意它们安静的趴下,从怀里拿出一枚钥匙,这是他趁凌霄熟睡之际,偷偷从她的身上取下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了颤抖的手,打开了门上的锁。
进门后他用火石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他慢慢的举起那油灯,巡视了一下屋子。外面这一间很是干净,只有一桌两椅,桌上茶盘一个,茶壶一只,茶杯两盏。他举着油灯慢慢走到里屋,待他看到屋内的情景之时,他惊呆了,半晌才醒过神来。此时他已然明了,凌霄身上背负着的是一个如何巨大的包袱,而她每日里忍气吞声,原来就是为了能保全范家全家老小的性命。
范允承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慢慢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将油灯熄灭后,将屋门锁好,离开了后宅。
他回到卧房之时,凌霄依旧沉沉的睡着,范允承将钥匙轻轻放回到她的身上,和衣躺在了她的身旁,握住她的手,只是心中情绪激荡,无论如何都无法闭上眼睛休息。
天色已经渐渐泛白,他望着沉沉昏睡的妻子,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微笑:这女人太苦,可是自己还是要让她继续苦下去。
他自床边站起身来,轻轻走出房门。他转过身时,才发现杏儿正站在门外,她一脸责备的望着范允承。
“老爷这是要去哪儿?”
“啊,杏儿,我公务缠身,这是要去大理寺。”
“夫人如今身体欠佳,你却不在府内,老爷您究竟想要怎样?”
“我知道,这些时日我……一直不在府内。”
“这些时日?您自羽少爷离开那日起,便没有回来住过,已经快两年了,难道只是这些时日吗?”杏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出言责备。
“杏儿……好好照料她罢,我最近,还是不能回来。”
“如今这蕙夫人可是给家里安置了不少仆人,我和范福一举一动都受人牵制,老爷您难道当真不知吗?”
“唉……我自然知道。”
“老爷,我是个下人,本不该在这里多嘴,只是你,太对不起夫人了。”
“……”范允承无言以对。
“今儿个本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