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周宁,自从开始谈论《庄子》后,这著名才子便像变了个哑巴般,没作半声。方才更是同屋内最引人注目的两个美女一道出去。
周宁干咳一声道:“欧阳兄言重了,我对《庄子》是门外汉,哪会有什么高见?忘情于自然,与世无用方能久,此庄子与物化也。然颜渊死,孔子怮之,此身尚在,何忘于怀,以情从理,可忘情乎?孔子尚且如此,故而我认为圣人有情。”
王淡真动容道:“周公子真知灼见,见解独特,岂是外行人所能表述?依淡真看,周公子所言,可称金声玉振了。”
《世说新语》曾赞叹说,王弼“吐金声于中朝”,卫玠“复玉振于江表”,“微言之绪,绝而复续”。王淡真此言无异于将周宁比之王弼和卫玠,无异有极其强烈的赞美之意。
欧阳克更是妒火如炽,却又无可奈何,俊伟的脸上忽青忽白。
接下来,单论清谈,丁期仍是场内的焦点,他辩才无碍,从《庄子》、《道德经》再到佛家的《心经》等玄学,又到经典,均随手拈来,说得生动入微而有见地。
周宁虽然对他存着敬而远之的心,亦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识见远在自己之上。
更令他惊异的是,谢钟秀在清谈上半点不逊色于对方,显示出她惊人的玄学素养和识见,无愧是诗酒fēng_liú的谢家才女。
接下来的论题周宁并没有再参与,但仍可察觉到周遭诸位世家子弟隐隐的敌意,暗自苦笑,心知自己已经出了太多的风头。
过了一会儿,杜十三告了声罪,先行离去,在离开之前,他看了丁期和二女一眼,冲周宁打了个暧昧的眼色,周宁瞪了他一眼,杜十三这才哈哈一笑,下楼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清谈结束,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周宁长身而起,和一旁的丁期浅谈几句后,拍了拍正在呼呼大睡的刘裕,后者愕然道:“大哥,结束了么?”
周宁忍住笑道:“是的,咱们走罢。”
谢钟秀噗嗤一笑,紧跟在周宁身后走出望湖阁。
半晌后,周宁走出明月圃,宋悲风早就准备好了两辆马车,紧接着,谢钟秀也与欧阳旋一道走了出来。欧阳克仍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谢钟秀身后。
宋悲风道:“玄少爷想要见周小兄,在下已备好了车马,请周小兄和……”
周宁道:“他叫刘裕,是我的朋友。”
宋悲风点头道:“请这位刘兄弟一道上车罢。”
宋悲风今年四十五岁,是谢府庞大家将团中的第一高手,其剑法不在九品高手之下,只因出身寒门,故不入九品高手榜上。
以他如此人材,天下本可任其啸遨,只因谢安对他家族有大恩,兼之仰慕谢安为人,故甘为其护卫高手。
谢玄诚意十足,不但派了宋悲风来请,还带了车送他去乌衣巷,已经约好的会面,周宁不好再推辞,客套几句便和刘裕一道上了马车。谢钟秀则上了另外一辆车。
欧阳旋有自己的车子,当下就在这里告了别,马车朝城中央的乌衣巷驶去。
上次去止园走的也是这条路,一行人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来到了扬州中央的乌衣巷。
乌衣巷紧邻着瘦西湖,马车一路行来,碧波映着街景,犹如画中,车过了二十四桥,向北驶入一条巷子,朱楼夹道、画栋雕梁,是寻常百姓难以进入的禁街重地。早在数十年前,‘乌衣豪门’已成为当代最显赫门阀的代称。
谢府中的仆役早已接到消息开门迎客,马车毫不停歇的从被拉得大开的正门进入谢府主堂前的大广场,一路车轮滚滚的驶过了松柏长青的簌石阁,枫树成林的爱晚堂,然后是四季庭,清露阁,翠柳台……
一路上,路上刘裕一开始还和周宁有说有笑,这会只剩下瞠目结舌。目睹谢府中的富贵,刘裕这才明白,世家大阀真正的底蕴。
周宁也是深感愕然,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曾经见过有些奢华土豪,恨不得连树都砍了换成金的,可这风雅的富贵气象却是他们拍马也比不上的。
马车仍在前驶,一路上仍然是亭台楼榭相望,路过数十处连绵不绝的建筑,景观后,终于在一处挂着“玄意堂”的院落前停下。
宋悲风下了车,抬手到:“二位请。”
谢钟秀亦是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下了来,俏生生的站在一旁。
周宁此时也镇静了下来,自己连后世的皇宫都逛过数遍,不至于被这一番富贵景象吓到。
他拍了拍刘裕的肩膀,让他也回过神来。
不一会儿,十多名府仆拥来牵马侍候。宋悲风带着周宁和刘裕通过翠竹遍植两旁的小石径,进入了谢玄书斋所在的小阁楼。
谢玄,正和在止园时所见打扮一样,身穿素蓝色儒服,身材挺拔的跪坐在蒲团上,手持一张纸笺,正看得入神。
宋悲风道:“玄少爷,周公子到!’言罢默默退出轩外去。
谢玄把纸笺放在几上,另一手取书镇压好,朝他看过来微笑道:“周小兄来了,请坐,这位是?”
周宁在旁施礼坐下,接过香茗,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刘裕。”
谢玄哦了一声,笑道:“这位小兄弟骨骼清奇,倒是练武从军的好材料。”
刘裕没想到这名震天下的芝兰玉树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亦是大着胆子笑道:“本来我是想年后便加入北府军的,可没成想机缘巧合,跟了周爷。”
谢玄看了周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