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和杜十三举步走进止园,立刻就有一个仆役打着灯笼,上前引路。
“两位公子请跟我来。”
周宁冲他点了点头,和杜十三一起跟了上去。
一路上,不时有一些不太面熟的才子或佳人冲他们打招呼,杜十三交流甚广,便上去一番介绍、寒暄。
不一会儿,前方的仆役已快步转入一条颇为幽静的道路上,连忙快步跟上。
顿时眼前一亮,只见眼前流水淙淙,一条长长的石板路连着石板桥,颇有曲径通幽的闲趣。石板路的两侧栽种了不少竹子,道路一旁有一面石碑,上面写了半阙词:“几竿修竹三更雨,叶叶萧萧。分付秋潮,莫误双鱼到谢桥。”
此刻大雨初晴,在明月的掩映下,斑驳的竹影挂着几颗露珠,投射在青石板路上,给人一种深幽致远的静寂美感。
石板路上,间或有几个仆役丫鬟路过,不时的冲他们行礼。
和车马盈喧的门外相比,直到此时,止园里才算有点‘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味道。
又走了片刻,景色一变,眼前出现了一个湖泊,湖泊周遭栽满了枫树,红色的枫叶四处飘飞,时近中秋,明月在天,皎皎明月倒映在湖泊上,置身于如此孤高磊落的动人环境,尽管周宁心中还记挂着《长生诀》,一时间也把心事抛开,浑忘尘俗。
在湖泊旁,一座上刻“忘官轩”的幽静书堂悄然矗立,仆役冲二人招了招手,推门走了进去。
周宁道:“未曾想谢公倒是很懂得享受。”
杜十三嘿然道:“那是自然,仲道没听过王谢世家么?现在王阀北迁至京兆,南方只剩谢阀和宋阀两大世家屹立当世,谢阀现在虽说盛况不比当年,可是身为江左唯一的高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似乎若有所感,蓦然闭口不言,两人一前一后的迈进门去。
只见轩堂中陈设整堂红木家具,四壁张挂名画,梁上悬四盏八角宫灯,富贵中不失文秀之气,无不显示出谢安的身份和情趣。
此刻,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都是一些博带儒冠的书生,隋唐年间,文人大都喜好饮酒,不少的书生都拿着酒杯,自酌自饮。
杜十三忽然在他耳边说道:“果然是‘诗酒fēng_liú’的谢阀,嘿,他们除了尚大家之外,居然还请来了天下四大名姬中的柔骨女兰宫媛献艺,这手笔当真是……啧啧,好柔软的腰肢。”
顺着杜十三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甚为美丽的少女聘聘婷婷的站立,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柔若无骨的腰肢,似是轻轻一扭就要扭断。
在这种世家大族的聚会中,已可看出些许不同来,汉人自殷周双膝前脆,婰部坐在脚后跟上的‘跪坐’习俗形成以来,成为儒家礼教文化的重要编成部份。婰部坐地,两腿前伸的‘箕坐’和垂脚高坐均被视为不敬的忌讳行为。到汉末以后,胡汉杂处,垂脚高坐椅子的‘胡坐’又或‘箕坐’,已在汉人间广为传播,形成高足形床、椅、凳的居室新文化。不过在世家大族里,‘胡坐’仍被视为不敬和没有文化修养。
此刻,谢安似乎尚并没有来。这些人里,周宁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素蓝色儒服的青年,身材挺拔,好似一把出鞘的宝刀,说不出的神采飞扬。虽然同为男性,但亦不可否认此人极有魅力,单是简单的跪坐,就已有一种超强的气场。
当周宁看向他的时候,那青年亦是把目光投向他,冲他露出一丝笑容。
杜十三低声说道:“此人是谢家的‘芝兰玉树’谢玄,今年三十未到,却已名列内九品高手的第一位。便连宋阀的“天刀”宋缺亦不是他的对手。”
周宁听得一惊,谢玄这名字他自然如雷贯耳,前世鼎鼎有名的北府兵主,文武兼备的顶级英才。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他居然是个压过天刀宋缺的顶级高手。
谢玄站起身来,声音柔和的道:“杜兄,这位是?”
当下又由杜十三一番介绍、寒暄。谢玄含笑道:“原来是‘墨色淋漓雨拨开’的周仲道当面,失敬,失敬。”
周宁拱了拱手,连道不敢。
“周宁周仲道?”
顿时,在座诸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过来,几天前的秦楼,周宁一幅《墨竹图》一出,就惊艳了半个扬州城。唐伯虎,是大家都知道的fēng_liú才子,吴中画派的代表人物,解元的热门人选,他的画千金不易,却被一幅《墨竹图》给气走,相约止园文会再战,这是大家所津津乐道的。再结合两年前的《小鸡啄米图》的轶事,这对于喜好传奇故事的隋人来说,无疑是个好谈资。此刻,故事中的核心人物就出现在现场,登时引来了在场人士的强力围观。
故事中另一个主角唐伯虎,则没好气的坐在角落喝酒,显然是心情不佳,在他的旁边还坐了三人。
杜十三果然是个交际花,紧接着,他又领着周宁,在席间周旋,随后,便又是各种各样的寒暄、打招呼,座中密密麻麻的坐了数十人,有印象的少没印象的多,真认识的也就是唐伯虎,柳永,李龟年等人。
杜十三指了一位正在低酌浅饮的中年文士,道:“仲道,这位便是做出‘弃置千金轻不顾,踟蹰五马谢相逢’的四明狂客贺季真。”
周宁抬眼望去,只见此人长相颇为普通,唯有一个酒糟鼻颇为显眼,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贺知章?
连忙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