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傍晚比寻常更加短暂,灰蒙的天空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变为了黑色。
夜幕笼罩下的雪地之中,一栋木屋耸立着,屋内的火光已经全部消失,屋子内部也非常宁静,只有呼吸的声音。屋子的东北部,长宽近丈的房间中,姚虎蜷缩着侧躺在床上,房间虽然没漏风,但却格外阴冷。
夜色逐渐变深,姜家村变得更加的宁静。
天黑了半刻钟之后。
一阵阴风突然在这并不漏风的房间中吹起。
一张皮肤干皱但眼睛与嘴巴位置却隐隐带着猩红的脸部虚影突然印在了姚虎盖着的被子上方。黑色虚影逐渐凝实,宛如画中的人被人暴力抽出一般,一个黑影慢慢从被子上剥离了出来。
一个和当初王家村桑娘庙供奉的神像有五分相似,但眼眸起来却要凶恶数十倍的老妇虚影出现在了姚虎的正上方。
“杀老身奴仆,灭老身鬼奴,拆老身神庙,毁老身神像,害老身元气大损,使得老身五年之功毁于一旦!”
“老身虽在神域崩溃前就用我教秘法将自身剥离了神位,重新化为恶鬼,降低神域崩溃带来的反噬,但秘法的反噬却依然让老身元气大伤,使得老身跌出了恶鬼业位。”
“此人当诛!”
老妇看向张虎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被姜家和王家村的青壮联手攻破神庙,她受到的损失之大堪称不可弥补。
“老身以神像为介,借助神像中的残余神力附在了此人身上。”
“附身此人虽让避免曝于白日,但也让老身受到了血气的冲击。如今老身不在厉鬼中也算不上顶尖,连侵入到身体强健之人的梦中都做不到。”
“老身日后定要将其抽魂炼魄!”
老妇黑影咬牙切齿。
厉鬼虽然强于游魂,脱离了无法活过七日的桎梏,但在鬼修中却属于最低等的,甚至连一些生前性格极为凶悍或者带着死前怨恨难平的鬼魂都能在死后数日时间里达到此业位。
厉鬼既无法控制人间实物,也无法用鬼齿鬼爪杀人,甚至无法直接吞噬血肉强化自身。
最多以幻化、入梦、附身等手段吸收人气。
“此人虽可恨,但身体极为强健,老身附身在他身上期间虽受到了血气的冲击,但此人也被老身也吸走了许些人气,他情绪也因为老身而受到影响,但最后也只是精神萎靡而已。”
“没有数月之功来慢慢炮制,老身也无法杀死他。”
“若是要勉强对付他,老身短时间在他身上吸收人生甚至无法赶上我因血气冲击而损失的鬼气。”
“极为不值!”
“而且时间也不容老身慢慢炮制此人了。”
老妇将目光从姚虎身上移开。
“老身日里借土地神力以及我白莲秘术让我那奴仆使用神打之术,这事必定已经被姜家以及王家之人报到了安阳城。我白莲圣教被朝廷视为心腹之患,欲除之后快,就算大雪封天,明日咒禁司的道人也必定会赶到这里。”
“老身必须得早离开。”
“不过因五年前我白莲圣教的起事,安阳枉死之人极多,诞生的厉鬼众多。”
“老身如今太弱,就算安阳县咒禁司中的道人不追杀老身,老身也难以逃出去,极可能会在野外被其他厉鬼恶鬼吞食,老身必须得提升实力后才有较大把握离开安阳。”
“姜家姜玄……”
老妇突然看向东南方。
“按我鬼奴来报,昨日姜玄神志已经几乎崩溃,离死不远。”
“今日他来见这姚家三人时虽然双眸有神,能够自主行走于雪地之中,但应该是气运反哺,引起先祖相辅之故,使其暂时回光返照。”
“可姜家不过区区乡豪,祖先显灵庇护,使得姜玄一夜而愈?”
“姜家还做不到!”
“姜玄是姜家嫡长子,父虽早逝,但名望不降,田产不失,极有可能重新夺回族长之位,至少享秀才命格,虽不入品,但已位于庶人之巅。”
“姜玄神魂已经大损,回光之返照并不足凭,只要他再受惊吓,神志必定再次崩溃,失去反抗之力。如果生吞其魂,老身必能恢复不少,就算不能重新跻身恶鬼业位,至少也可成为半步恶鬼!”
老妇那略带猩红的眼珠转动着。
随着阴风吹过,黑影消失了,姚虎的房间仿佛瞬间提升了少许。
“汪!汪!汪!”
急促的狗吠声响起。
姜家村中央,占地近亩的院子之内,烛光闪烁的宽敞房间之中,姜玄正半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突然响起的犬吠声让姜玄猛惊醒了过来,并连忙朝着村子外望去。
一早起来就发现自身身处异世,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因灾祸而神陨,如今已经融合一个因为受到鬼祟迫害而精神崩溃的灵魂,成为了一个父亲早丧的书生。
此后姜玄更是得绞尽脑汁,与姜营斗,与族老斗,与青壮斗,与神婆斗。
最后还得去安抚近十户人家。
姜玄今天精神波动极大,耗费了大量精力。
姜玄之所以没睡着,只是因为此前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鬼物虚影天黑后都会过来,他融合那部分记忆以及身体残存的本能让他很难在短时间内就睡去。
半秒钟后,一阵阴风吹过,把案上的烛光吹灭。
紧接着,一道宛如老妇呜咽的声音响了起来。透过屋外映入的雪光,一道身材不足四尺,皮肤干皱,身披深青色麻衣,双眸血红的黑色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