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陈家的老三还是老幺?”那位年轻人在战前广场被人拦住后,用手抬了一下帽檐,一双清澄明亮的眼睛看了看对方,露出一抹干净的笑容,“方叔,您怎么来了?”
方英杰谨慎的看着他,脸上讪笑着说道,“昨天就得到信了,下了一整夜的雨,我还担心车会误在半途来不了呢。”
他话锋一转,眯着眼打量眼前笑的风轻云淡的年轻人,“老三和老幺我都见过,可是就没有分辨的能力,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方叔,我现在叫周全。”
方英杰一愣,马上满脸堆笑,“你瞧瞧我,人老了眼睛花记性也不好,是的是的,你现在是周家的小公子,走,跟我回家。”
是老七啊!
回家的路上方英杰脸上一直挂着笑,任由周全扶着他走,他没想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还能亲眼看见这个孩子,也对得起陈大帅的在天之灵,他死后也有脸去见他。
“老幺,有媳妇了吗?”公车上没什么人,两人并排坐在最后一座,方英杰紧紧抓着周全的手不放,生怕一眨眼他还会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
周全笑而不语,急的方英杰又问了一遍,他才轻轻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啥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方叔,我这次去南方就是找她的,我也想亲自确认,她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方英杰目光慈祥的看着他,笑容可掬。
“还是个小女孩,今年十五岁。”
“啊?”方英杰差点惊掉下巴,老幺是想吃嫩草啊?
“方叔,让您见笑了。”
周全羞涩的垂着头,鼻尖上闪着温和的亮光,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从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是我一直等待的人,聪明,沉稳,善良,果敢,还有一点调皮,我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偷偷的琢磨人又不肯服输,我想为她做一切能做的事情,陪着她一起长大,一起变老,一辈子都来爱她。”
在疗养院修养的几天,周全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心,这期间林向平来看过他,他知道向平和小北的关系,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向平沉默了好久,把林贵祥的计划说给他听。
他一刻也等不了,等不及小北安全的回来,三个月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他不想让自己每天都活在惶恐中,于是揣着药上路,他要去找小北表明自己的心,与小情敌作公平竞争。
“年轻就是好啊,老幺,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等我这个年纪后悔都来不及了。”
“方叔!”周全替他抹了抹眼角,心情复杂的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很高兴当年和你一起来的南京,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快乐,若是留在军区大院,我或许早就被一些人给折磨死了。”
“老幺,谢谢你,这些年我都盼望着能再见到你啊。我是罪人,不奢求陈家能原谅我,你能这么说,我真是由衷的感谢你。”
“方叔,要到家了,一会儿别让梅姨看到你哭过。”
“老幺,你连你梅姨都记得?呜呜,是我有罪,不该狠心的把你留在周家,你才六岁啊,到死我都忘不了你哭着喊我的名字,方叔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越劝他越哭得厉害,惹的车头的几位乘客频频瞅过来,周全礼貌的对他们道歉,任由方英杰哭个痛快。
“有一位老友要过来看我,你不妨在这里多住几天见见他。”
“方叔,我恐怕不能耽搁的太久,听说南面遭了水灾,我想过去看看。”
“那位姑娘在那里?”方英杰笑着打趣道。
周全羞红了脸,本来长得就好,这含羞带臊的,车上的几位大妈迷了眼,笑着说道,“小伙子长得真精神,也不知谁家姑娘有福气能嫁给你呢。”
“有主了,有主了,我这侄儿名花有主,你们可别打他的主意。”方英杰护犊子一样把周全藏在身后,把周全羞得无地自容。
第二日,广播里播报了长沙遭受严重水灾的新闻,夜里有些低烧的周全强撑着身体听完,央求方英杰帮他买去长沙的火车票。
“没用的,广播里说火车道都被大水冲垮,往那边去的火车都停运了。”
“那就走客车,总有办法过去的。”
“老幺,我瞅你脸色可不大好,你是不是生病了?”方英杰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一靠近周全,发现他白衬衫的领子都湿透了。
方英杰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咋弄的一身是汗?”
“方叔,没事的,最近吃药把身体里的虚汗给发出来的,等下我洗洗脸就好了。”
“你这孩子,有病也不说一声,你等着,我让你梅姨给你弄点药草擦擦,天气热可不能捂出毛病。”
方英杰不等周全拒绝,急匆匆去对街食品厂找他老伴,让她请假回来照顾周全。自己又绕了一圈去夫子庙,给周全买了一只板鸭补身体。
“方兄?”拎着鸭子走了半条街,忽听身后有人喊他,方英杰忙回身寻找,从一间香火店里走出来两人,一老一小,衣服破烂不堪,那小儿发现他手里的板鸭后,两眼直盯着,恨不得上前咬上两口。
“你……你是肖兄?”方英杰惊喜的叫道,“哎呀,前几日才收到你的来信说要来这里看看,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快随我回家去。”
肖凤鸣和肖天赐在蚌埠下车后,办完事情后搭上一辆来南京跑长途的货车,两人忍饥挨饿来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