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七拐八拐的开到一处隐秘的小站,一辆九节车厢的小火车停靠在铁轨上,小北他们到来时,已经有三百多战士等着上车。
他们这几个杂牌军,也没穿各自的军服,所以一出场就引起不小的轰动。一个个肩扛手提那么多吃的,不知情的真以为这是哪条沟里逃难出来,搭乘军列寻找新出路。
陈伟信嫌他们丢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反正前面有人引导,也不会走丢。
“哎,前面的军爷请留步,请问阁下是否姓周?”附近只有他一人,陈伟信回头看看,身后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穿藏蓝道袍,上面满是补丁的山羊胡老头。
这年头啥稀奇事都能碰到,军列里还混进一位江湖骗子,可喜可贺。
“你叫我?”陈伟信指指自己的鼻子问道。
“哦,恕老朽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对不起。”山羊胡微微欠了欠身子,道袍空荡荡的垂着,可见这老头身形十分的瘦削,不过两眼倒不是他说的昏花,而是炯炯有神。
陈伟信心中“咯噔”一下,他刚才明明问自己是不是姓周,等看清楚自己的脸后,立即说认错了人,那么他是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和老七不同?
陈家兄弟和他们的小弟弟分别的时间很久,中间有一大段空白,陈伟信很想了解去南京之后的周全,刚要上前去询问几句,有人在远处喊他。
他不得不转身去那边,那位道士听到他的名字后,唇角浮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这时候,从他身后跑过来一位五六岁,破衣烂衫的小孩子,鼻子底下两条清涕,“师傅,那边的军大爷说咱们可以上车了。”
陈伟信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支烟,回头望过去,那个牛鼻子老道被一个小孩搀扶着上了车。
“那人谁啊?”
带队去江西的阮参谋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哦,听说一个月前在山里救过于司令的命,上边关照给送到湘西。”
“湘西?咱这车也不路过那儿啊?”
“道长说到南京他就下车,要去见一个故人。”
陈伟信楞了一下,“他是南京人?”
“不知道。”对方摇了摇头。
火车发出鸣笛声,陈伟信踩灭烟屁股,看了眼9号车厢,慢吞吞的上了车。
车厢里大部分都是空的,小北他们十个人被单独安排在一节车厢,偌大的空间里,他们几个显得很单薄、渺小。
“周教官,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躺着?”吴连顺一登上火车就兴奋,现在整节车厢都是他们的了,再也不用挤在人群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滚犊子,你还有没有军人形象?”心情不佳的陈伟信踹了他一脚,自顾坐到一边的空位上,目光看向站台。
小北诧异的看了看他,陈三哥这是有心事了吗?脸色阴郁的样子,倒有周全有八分相像。
等火车发动的时候,一些小子们发现陈伟信把鞋脱了斜躺在座椅上之后,纷纷效仿,各自占领一个座位,舒坦的躺下。
阮参谋长带着山羊胡道士过来时,一打眼这节车厢里空无一人。
“咦?他们去哪儿了?难道没上火车?”
小北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她个子小,就是坐直了也只能露出两只眼,对上山羊胡老道的目光,小北突然打了个寒噤。
老头儿的眼神似乎能把人看穿,她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凉风吹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紧盯着打量她的那道目光。
“你……”阮参谋往前走了几步,警惕的海豚行动组的成员纷纷坐起身,就想雨后的狗尿苔一样,个个精神抖擞。
阮参谋吓了一跳,感情这帮军校生把火车当自家了,这一车箱子臭脚丫味,真够可以的。
“唉,周少校,你醒醒!”阮参谋推了推睡觉的陈伟信,捏着鼻子说道。
陈伟信坐起来,睡眼惺忪的问道,“干啥?”
“9号车厢睡了几块玻璃,风太大了,怕肖道长身体吃不消,就安排在你们车厢,你多照顾照顾,听见没有?”
阮参谋暗自叹气,这位少校同志军容军纪太不严肃,怪不得他手下的学员都跟着投机取巧,真不知道是怎么评上军衔的!
“哦!”陈伟信点点头,穿好鞋指指自己的对面,“道长请坐!”
肖凤鸣的眼皮抬了抬,拉着他的小徒坐下。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他的周身流露出来的风范,真的有高人风范,让人看上去一眼就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所以那几个土包子赶紧把鞋穿好,吴连顺跑到车厢尾打开一扇窗,放掉里面污浊的空气。
小北偷偷打量斜对面坐着的老道,只见他微闭着眼似乎在打瞌睡,他身边的小徒弟倒是看见小北后,对她笑了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乳牙。
作为重生者,小北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玄而又玄的东西,也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人,他们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物资,比如说:气。
老道一进来,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小北的身上,即使他现在闭着眼睛,小北还是有被人偷窥的感觉,这让她很不舒服,坐如针毡。
车厢里谁也不说话,半个小时后,小子们屁股都坐疼了,火车终于在一个小站停下来,大家才如释重负,一一跟陈伟信请假,想去车厢接缝处透口气。
苏小北见林向明并没有动,于是站起身说道,“汤诚,我们也出去走走,别老坐着。”
经过老道身边,小北对那个一直看着她笑的小鼻涕虫招招手。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