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从供销社买了两个十斤装的酒坛子,返回酒厂偷偷潜到地下深坑,从窖酒里倒出二十斤,一坛送给万三爷,另一坛给孙长友。
不舍得坛口边缘有洒落的酒,小北想都没想,低头趴在上面吸干净。到底是窖藏多年的醇香老酒,香气扑鼻,入口绵长,一股辛辣顺着嗓子眼滑进肚里,带起的热流轰然流变全身,通体舒泰。
没忍住肚子里的馋虫,小北用酒提子又舀出小半勺,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欣赏了好半天,一仰脖咕嘟嘟全咽了下去。
这酒不上头,但是后劲很足。
抱着酒坛子往孙长友家走,离石头巷子还有百步远的时候,小丫头脚底发虚,身子已经开始晃悠,眼前有无数个重影在飞。
“嘿嘿,我喝醉了!”这时候还能正确评价自己,苏小北的忍耐力也不是一般小孩能比的。
此时她两腮泛红,眼神迷离,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发笑。周全靠着墙观察她半天,看她低着头去嗅怀里的酒坛子,不由得摇头苦笑,扔掉手里的烟头,趁她还没有再偷喝酒,大步上前一把拖住她的腰,“小北,大白天就醉成这样,小孩子喝酒可是要挨打的。”
孙铁柱捧着一个大海碗蹲在大门口喝稀粥,他妈去市里姥姥家还没回来,家里的大饼子早就吃光了,孙长友上顿下顿的让他喝粥,他都快喝吐了。
“咦?那个是苏小北,她这是咋地了?”盯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孙铁柱终于喝光碗里的粥,回头冲屋里喊道,“爸,苏小北来了,我看她是生病要死了。”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张口闭口死死的,真晦气。”孙长友叼着烟袋出来,打眼一看苏小北被一个男人搀扶着过来,心里一惊,喃喃自语,“哎哟,这不是周老七吗?”
“爸,嘿嘿,你干啥呢?”小北看见孙长友,把手里的酒坛子重重的塞给他,傻乎乎的笑道,“爸,这酒老好喝了,我喜欢。”
“小犊子,让你买酒你半道偷喝,看我不打你。”孙,拿出父亲的威严对铁柱吼道,“快把你妹子扶进去,丢人现眼的。”
孙铁柱被骂蒙圈,挠挠头看看小北,“爸,我都说她不靠谱,买酒的活儿你咋不让我去。”
大门口,孙长友热情的邀请周全进来坐。
“同志贵姓?你是怎么认识我家小北的?”孙长友暗自打量一直带着温和笑容的周全,西屋苏小北还在发酒疯,和孙铁柱不知道抢啥,打闹一团。
“我叫周全,有一次在书店她被人欺负,碰巧我在场,就帮了她一个小忙。”周全抿了口茶叶水,淡淡的笑着。
孙长友知道,这个人只不过长得像周老七,绝对不是那个人。
周全回头看了眼西屋,孙铁柱被小北打的嗷嗷直叫,小丫头倒是没心没肺的大笑,不由得嘴角一抿,露出好看的笑容,“我先走了,以后方便时再来打扰。”
“好了,都走半天了,你装疯也该结束了吧?”炕桌边,孙长友捧着酒坛子嗅着,表情十分的陶醉,抬头看看笑嘻嘻进来的小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大叔,你怎么不当场拆穿我?”小北揉着太阳穴,酒劲儿还没过,脑袋晕乎乎的。
“对我有啥好处?我乐不得你管我叫爸呢!”
孙长友倒了一杯浓茶给她,“已经凉半天了,快点喝了解酒。”
小北脱鞋上炕,捧着茶杯猛喝一大口,“哎呀,又苦又涩,大叔,你就不会多疼疼自己,弄点好茶喝喝。”
“呸,有喝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孙长友拿出一个小酒盅倒出一点白酒,抿了一小口后,突然眼睛一亮,一口干了剩下的酒,砸吧砸吧嘴唇,意犹未尽的说道,“真是好酒,多少年没喝过这么醇香的粮食酒。”
“以后还有,你不要省着喝。”小北又倒了杯茶,把自己被李明汉收为徒的事情告诉了孙长友。
“我知道他这个人,是个好人啊!”孙长友表情落寞,不知道在回忆什么,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苏小北想起玉辉对孙长友的评价,要说人生坎坷,经历传奇,孙长友不输任何人,偏偏从他嘴里套不出任何话,就这一点让苏小北很着迷,忍不住想亲近他,多了解他。
“说来听听,怎么是周全送你过来的?”回过神的孙长友把酒坛子封好放起来,拿起烟袋往里塞烟丝。
“在巷子口遇见的。”
看小北笑得心虚,孙长友拉长脸冷哼,“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抿口苦涩的茶汤,小北戳着脸蛋子,“大叔,你说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问你呢,你不是知道吗?”孙长友不乐意,这孩子心机太重,明明知道答案还来诓他。
“他有军官证,在北海舰队服役。”小北泄气,只好实话实说。
“大叔,我就想问清楚,周老七到底哪去了?”
孙长友冷笑,“这个你哥没告诉你?”
小北点头,目光如炬盯着孙长友。
“你这孩子活的累不累?知道那么多干啥?反正现在没人威胁你,你就当当兵,发发财得了。”
孙长友和王玉辉一个基调打发小北,这让她要呕死了。
从他这里没打听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小北不想耽误时间,要去食品店卖酒。
“铁柱,你送小北过去。”孙长友低头嗅嗅鼻子,“你身上怎么一股草药味?”
“腿疼,上了点药。”小北不想逢人就倒苦水,又不是啥光荣的事,应付了孙长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