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却宛如天地洪钟一般敲得嗡嗡作响,震耳发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远远观看的云裳还有那一众仆人已经呕吐连连,剩下的都是武丁和袁府子弟,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至于那先前被震下练武场的十二个人则是下意识的往后挪步,甚至还不敢跑。
就连袁惜逢、州主、茅罡这三人也都是心跳加速,脸色难看。
段冕叹了口气,摇着头将脸别了过去,却无意中看见那一阵坐在边上半睡不醒的翟三千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那笑容一闪即逝,但他确信不是错觉。
他为什么要笑呢?
段冕心中暗自腹诽。
这时,段弈忽然跳下练武场,来到一个身高与他最近接的武丁身边:“把鞋脱了!”
那武丁吓得直哆嗦,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脱掉了鞋子递给了他。
段弈接过鞋子,然后脱掉自己那几乎被染成了红色的鞋子,换上。
换上鞋子后他还跺了跺脚,似乎在试探这鞋子够不够合脚,但从他脸上的笑意来看,这鞋子还是合脚的。
低头看着自己的新鞋,段弈咕哝道:“鞋底不如原来的舒服!”
他的脸色云淡风轻的,语调轻松自在,可是落在旁人的眼中却比任何毒辣的狠话还让人胆寒。
微风摇曳,血腥味混入空气中飘荡开来,刺激着在场众人的鼻腔。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灵魂集体被抽离了身体。
谁能想到一个纳气境八品的高手被他说杀就杀了,而且还是用这样一种比凌迟还可怕的手段。
这时,忽然有掌声响了起来。
“段公子好手段,老夫今天是大开眼界了!”尖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身材矮小的州主拍着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肥头大耳的茅罡也迈着步子走上前,满脸笑意,因脸上横肉飞生的关系,他笑起来的时候五官都快被脸上的脂肪给淹没了。
段弈低着头瞧着他二人,面无表情。
高台上,袁惜逢的拳头捏得快要出水,心痛的看着练武场上的那一滩血泥。
袁方舟是他早年在外游荡的时候捡来的孩子,天生聪慧,资质过人,性子也稳重,所以他才会将手中的一座铁矿交给他打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二人的关系却情同父子。
在他边上,沉默许久的段冕悄悄的看着他的反应。
他想看清袁惜逢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如果袁惜逢重情重义的话,那一定不会放过段弈,如果他看重的是利益得失,那么他就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有任何的追究。
望着那触目惊心的尸体,袁惜逢痛心疾首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深呼吸着,反复几次后,他睁开了双眼,大手一挥:“来人,把练武场修整干净!”
段冕收回目光,嘴角缓缓地扬了起来。
“好生恣睢的小子!”翟三千坐卧在椅子上,远远的望着段弈双眼微眯,悠悠的他闭上了眼睛,心中腹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劫兵器就是藏在那少年的黑袍之中,这俩人一个暴戾蛮横,一个冷静聪明,当真古怪,不知身后有什么背景,如若交好,能否让我重回千兵门?能否借起背后的势力解开我体内的武锁?也罢,还是再观察两日再说!”
又长吁了一口气,袁惜逢动身来到了段弈身边和州主、茅罡二人相视而立,收起心中复杂的情绪,他望着段弈笑了起来:“段公子实力滔天,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段弈轻笑着瞧着袁惜逢,耸了耸肩:“下一次还是别让老虎去看土狗互咬了,它会忍不住冲上去的!”
“是是是,段公子说的是!”袁惜逢嘴角一抽,对于段弈这毫不客气的话语他是敢怒不敢言,还得陪上笑脸。
段弈对于他的表现似乎很满意,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到袁惜逢唯唯诺诺的样子,州主毫不掩饰的揶揄道:“袁矿主,今日这是怎么了,说话的音调都变小了,莫不是生病了?”
茅罡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奚落袁惜逢的机会,接过话茬道:“诶,这怎么可能,袁矿主可是生灵境的修为,怎能轻易生病呢?”
“那这是为什么?”
“必然是心情欠佳吧,想来也是,刚才那人我没看错的话是袁方舟吧,那可算是袁矿主的半个儿子啊,这说没就没了,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呢,不过我还是挺佩服袁矿主的魄力的,儿子尸骨无存,还能强颜欢笑,厉害厉害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然不顾袁惜逢青白相接的脸色。
半个儿子?
听到这话,段弈低着头看了袁惜逢一眼。
见段弈的目光投来,袁惜逢立即收起了难看的脸色,换上一脸笑容,颇有气度的说:“二位今日驾临寒舍,不会就是为了来挖苦袁某的吧?”
他这个不为所动的表现令得州主和茅罡都是一怔。
按照他们对袁惜逢的了解,后者听完这些话的时候应该会彻底失去理智,拔剑相向才对。
当我傻吗,若是我现在发怒,便是给了你们撬墙角的机会,为了这家伙我连方舟的性命都搭上了,若是现在发火,你们一定借机挑拨,到时候这家伙跟你们走了,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个老狐狸对视着,彼此各怀鬼胎。
“实不相瞒,我二人这一次来是特意为段家二位公子接风洗尘的,若袁矿主不嫌弃的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