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要抓住陈岳!”上官鸿冷哼一声,又看向小女儿说道:“此事待我先查清楚,要是陈岳那小子真出息了,你就准备嫁过去吧。他是陈老色鬼的嫡房长孙,我们只需稍微支持,就能拿到不少好处。你们也算青梅竹马,他要是真出息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上官燕想到无数人嘲笑的目光和当时发下的誓言,又气得全身发抖,心中暗道:“让我给他生孩子,我情愿去死……”
上官鸿丝毫没有在意,补充道:“至于你最近挑起来的破事,就往里姐姐身上推。”
“你……”上官凤同样大怒,上官鸿目光一凝,盯着她沉声道:“你若无视家族利益,休想再得到家族一分银子,一个人的支持。”
“什么……”上官凤大惊失色,娇躯筛糠般颤抖起来。没有家族的支持,她不敢想象回京以后的生活……心中不由暗骂:“你个老色鬼,有什么资格跟老娘说家族利益。老娘在京城忍气吞声,难道不是为了家族的荣耀?”
知子莫若父,上官鸿目光冰冷,不屑道:“‘九幽冰凤府’还没出过做妾的大小姐,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考虑吧……”
“你……”上官凤一头扑在妹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上官燕也委屈到了极点,不由和姐姐抱头痛哭,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如果可以,她要一掌拍碎世界。如果不行,她情愿毁灭自己。总之,在这世上多呆一刻,她都难受得要命。
“鹤公公,送两位小姐回去梳洗。家里的东西都是族人用血汗挣回来的,别让她们乱砸。”上官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两女一听,哭得更加伤心。
鹤公公满脸尴尬,小心翼翼地作揖道:“两位小姐,天晚了,先回去吧。”见两人只顾哭泣,只好用力搀起她们,蹒跚而去。
院中仆役见两位小姐如此狼狈,哪敢多看一眼,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
三人走出院子,上官凤抽泣道:“去我那里吧……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说我……”
上官燕摇头,独自向“飞燕阁”走去。鹤公公也只有一个人,只好劝道:“就让二小姐回去换件衣服吧。”上官凤点了点头,哭泣着上了马车。
上官燕心如刀绞,陈岳居然打她,她居然被当众羞辱了,父亲居然和别人女人鬼混,还对她们大发雷霆,不但无视她们被欺负,还要牺牲她们的幸福……她越想越是伤心:“陈岳心里没有我,父亲心里没有我,家族心里更没有我……谁都不要我了,我是多余的,我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伤心到极处便忍不住一阵颤抖,任眼泪夺眶而出。
夜色凄迷,春风暗度,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豆蔻少女缩着身子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盯着两边来路。她只穿了两件单衣,瘦弱的身躯不时一阵瑟缩。
忽然,一道幽影从薄雾中走出,她一个激灵,看清来人后大喜,欣然招呼:“小姐回来了!”但刚迎上去,却不由惊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湿的……啊—”
上官燕挥手一掌扇在她脸上,心中怒潮澎湃:“贱婢,今天也敢嘲笑我!”
小丫头踉跄倒地,怔怔地看着自家小姐流下泪来,却紧抿住嘴不敢哭一声。上官燕手掌一阵发麻,又有些后悔,更是痛恨自己。
又两个丫鬟闻声出来,目光扫过上官燕纷纷暗惊,一个指着小丫头骂道:“让你大惊小怪,小姐如何行事轮得到你多嘴?”另一个亦如往常敛衽行礼:“小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您沐浴吧。”上官燕收回目光,亦如往常走进院子。
进门又是一座亩许见方的小花园,周围一圈回廊,穿过藤蔓山石才是她精致的正屋,后面还有一幢三层阁楼。若凭栏远眺,整座庄园可尽收眼底,算是全坊市最好的住处之一。
池水温香,暖人肺腑,上官燕沐浴过后,换了套新睡衣,闻着身上浓郁的玫瑰花香,她觉得好受了一些。夜阑人静,她一个人窝在松软的大床上,想起今天的遭遇,心口又一阵绞痛,眼泪夺眶而出。
心已疼得发麻,又在麻木中刺痛。几番流泪后,她非但没能睡去,反而越发清醒,越发伤心。恍惚之间,一股杀意扑面而来,一个恶鬼忽然出现在她床边,正阴森森地盯着她。她吓得瑟瑟发抖,紧紧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下。
这恐惧堪称世上最痛苦的煎熬,她想到了陈岳、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死……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一亮,才敢睁开眼睛,一缕阳光正照在被子上,反射着绚丽的光泽。
她头昏脑胀,忽然心生神往,不由念道:“世间男子阳污,女子阴秽,唯有光明纯净无暇,永恒不灭。信女愿将此身奉献光明,愿圣光与我同在……”说着伏下身躯,埋首在锦被上,任阳光洒落发梢,心头果然一暖。
侍女听到声音,拿来她今天要穿的衣服,看见她的样子不由一惊,却不敢多嘴,将衣裳挂在床头又悄悄退了出去。
上官燕心中同样一凛:“难道是你们要害我?”看着华丽冰冷的房间,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身心不由颤抖。
她呆坐半晌,忽然有了决断,于是将侍女送来的衣物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被涂毒,才穿戴起来。
这是一套雪纺纱连衣窄袖长裙,裙摆上绣着片片粉红,工艺精湛,栩栩如真,仿佛春风中溅落衣裳的樱花,正是她最喜欢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