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梁老太太的吩咐,中午的宴席就摆在西花园的远香榭里,周氏和梁氏早早地就带着丫鬟婆子们张罗着。
秀筠先来到梁老太太住的静怡园与孔太太见礼。
丫鬟掀开帘子,秀筠先福身向祖母请安,低头的时候斜着眼便瞄见旁边两张金漆交椅上坐着的两位客人。
秀箬早就来了,被梁老太太搂着坐在旁边。
孔太太是翰林院学士孔大人的夫人,孔家与洛、李两家都有些交情,孔太太又与秀筠的母亲王氏交好,与李家常有来往。洛家便请孔太太做媒,张罗两家的婚事。
秀筠请了安便转过身来向孔太太问好,孔太太拉过秀筠的手,一双凤眼在秀筠的脸上仔细打量,又抬起头含笑对梁老太太说:“老太太真是有福气,您家这几个孙女一个比一个长得好,我虽然常来,还总是看不够呢。秀筠又不是一般的姑娘,常听兰儿说,秀筠的文章写得比兰儿她哥哥还好呢,将来必是也要嫁个状元郎才能配得上呢。”
秀筠烧红了脸,垂着眼轻声嗔道:“孔太太您又打趣我,下次您再来,我可不来了。”
坐在旁边的兰儿忙站起来拉过秀筠:“筠儿快别生气,你不知道我妈妈心里多喜欢你,在家里成日念叨你们姐妹的终身大事,倒比对我们这些亲生的儿女还上心呢。只恨你不是我们家的女儿,你要是我们家的女儿呀,我妈妈早把你嫁出去了,还等到现在呢。”
一番话说的梁老太太和王氏笑得合不拢嘴,秀筠一下子抽出手,转身就跑出去了。
秀箬看秀筠出去了,也起身向祖母和孔太太打个招呼,追了出去。
孔太太一面掩着嘴笑,一面轻轻打了一下兰儿的手腕:“你呀,大姑娘家的,当着这些婶娘们,满嘴里娶啊嫁的,幸亏你是早已经有了婚约了,要不然我看你是看我给人家说亲,心里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妈!”兰儿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也顾不得向梁老太太等告一声,转身就出去找秀筠去了。
秀棠住得远,又特意仔细打扮了一番,这时刚来到静怡园。
正从外面匆匆往里面走,迎面被兰儿狠狠撞了一下,一支簪子都掉了下来,兰儿也不理她,只顾向前跑去。
菊香忙上前拾起簪子,帮秀棠重新整理衣服发饰。
秀棠来的路上就看见秀筠像没看见她似的跑过去,不成想还没等进屋又被兰儿撞到,不禁怒火中烧。
一抬眼隔着帘子看见孔太太在向外面看,只得强压住怒火,站在院子里定了定神,便满脸堆笑地向屋子里款款走去。
孔太太一见到她,便笑着说:“兰儿也太不懂规矩了,撞了人也不赔个礼,一会儿我带她来给你道歉。”
秀棠正俯身行礼,听了这话,忙说:“其实也没有撞着,只是擦肩过去了,孔太太怕是看错了。我看兰儿姐姐慌慌张张的,好像不高兴呢,应该是没看见我,以为是小丫鬟呢,所以没说话。”
孔太太微笑了一下,便不再说什么。
梁老太太看她来了,沉了脸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端起一盏茶来,也不抬眼,只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吧。”
王氏和周氏都神色紧张起来。王氏忙拉过秀棠笑着说:“你三妹妹和兰儿都出去玩儿了,你也出去转转,年轻女孩子们一起说说话,在这里反倒拘束。”
秀棠心里明镜似的,她和洛公子的亲事,祖母原本就是不满意的。
好好的一个俊秀之才,本来是等着说给秀筠的,怎么就便宜了她李秀棠这么个庶出的丫头?
梁老太太虽然表面上对她也很好,可那只是做老人的善良慈爱。
对她的好是有底线的。
秀筠落水,梁老太太没有把账算在秀棠头上,不管怎么说,秀筠淘气,这是她知道的。
但是秀棠抢走了洛清鸿,就是毁了秀筠的终身大事,老太太心里不痛快。
一个是心尖儿,一个是路人。
只是能攀上这样的好人家,在三老爷和周氏面前,老太太拿不出理由来拒绝罢了。
但是此时此刻的秀棠并不计较祖母的脸色,她知道这时候把她支走,是要提下定贴的事了。
只要能嫁给洛清鸿,谁的脸色她也不在乎。
秀棠听话地走出静怡园,远远地看见秀筠和兰儿在涵青亭里说话,秀箬坐在一丛万寿菊的后面,在跟一群小丫鬟斗草。
秀棠眸色一沉,转身对身边的菊香说:“咱们去后面走走。”
菊香忿忿地向涵青亭里看了一眼。
兰儿每次来都是先去找秀筠,虽然以前秀筠和秀棠关系还很好,但是每次秀棠在旁边,兰儿的话就变得很少,神色也不自在,仿佛身边有个什么碍眼的东西躲不开似的。
秀棠也就很少和她们在一起了。
“那洛公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嫡出姑娘不要,却要娶一个没娘的庶女进门,也不知吃了什么mí_hún_yào了。”
“别这么说,婚姻之事都是长辈们定下的,洛公子还不一定知道呢。”
“怎么可能?伯父才是洛公子的老师呢,又和洛大人同朝为官,如果是洛大人做主,怎么也会选你的。一定是洛公子请求在先,洛大人对这些儿女之事,一向是很开明的,所以才应了他。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见过面,洛公子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
秀筠低头不语。
这大概就是命吧?也许秀棠是真的与他见过,已经得了他的心了,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