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官来不及处理冲到眼前的侄媳妇的诉求,魂魄就撑不住悠悠离体了。灵魂飘在半空,默默看着一群族人凶恶的将这女人围了。
来的迟了呀,再聪明的女人也无法招架整个族人的算计啊……衡官忍不住惋惜地想。
“六叔祖!六叔祖!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女儿不做衡官!求求您啊六叔祖!”眼睁睁的看见衡官闭眼,夏丁氏一阵绝望,但是还是想在众人齐聚之下,做最后一搏。
人群后一个小老头越众而出,行至躺着的女人床前,小心的上前查看她的情况,看她静静的闭着眼,宛若睡着一般,依然端庄优雅。
老头不敢造次,小心的退回来,不敢大声驳斥夏丁氏,摆摆手让人将她带走。
夏丁氏如何能肯走,为母则强,一辈子的精明在这一刻达到顶点,因此她故作颓然无力的样子,在身边族人一时不忍之下放松的手臂中猛然挣开,拔下头簪扑向衡官的尸身,将女尸抓在手中,大喊:“都别过来!”
喊完手脚麻利的掏出一个瓷瓶,声音里充满威胁:“化尸水!”
众人当即不敢乱动了,如临大敌满面肃穆的看着这个女人,也没有人敢胡乱发声。
夏丁氏目光投向六叔祖,小老头六叔祖无法,只得上前安抚:“小孙媳妇你别激动,可小心手上,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看着被拉扯的凌乱的衡官尸身,六叔祖头皮发麻:“小孙媳妇啊,你将衡官放下,不得对衡官不敬啊!”
衡官饶有兴致的蹲在她们头顶,脚尖踩到了尸身后仰着的头脸之上,忽的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缠绕身周不断飘走的青色烟雾,是不属于她的淡淡的灵魂之力,在一旁再凝聚不起一个形状,那才是这身体原来的灵魂,没有什么生气和意识的灵魂,要经过几天就会散尽了。
将头转回,脚尖没有挪动一下,恶趣味的踩着被众人尊重的尸身。
“还说什么?你们答应将我女儿换下来么?怪不得当初肯让我这个寡妇带孩儿的进你们这高门大户,原来是想让我这个没背景的给你们生个女孩做活祭!”言罢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音,嘶声向外喊道:“夏成栋!你这个窝囊废!你只有这一个亲女儿啊!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忍心!你们这群魔鬼!”转过头看向六叔祖:“六叔祖,你看看,这个衡官就是你的亲生女,你看看她,这么年轻就没有了,你就不心痛吗?还是说她十二岁时候,就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你甘心活活的拿女儿性命换富贵,我不甘心!我的女儿谁也不能动!”
此一番话虽然很振聋发聩,但是却令得在场众人心中都不舒服起来,夏氏一族每二十年牺牲一个女儿,全族得利,特别是献出女儿的一家尤其荣耀。
家族里不是没有比六叔祖更高辈分的人,由于他是在位衡官的生父,因此才最受尊重,衡官在位整二十年,他也尊贵了二十年,此时被如此喝骂,心里本就因为衡官离世而憋闷的情绪就如同炸药桶一样被点燃了。
将脸一沉,弯下的腰慢慢直了起来,充满了压迫感冷哼道:“你是第一天知道衡官是在家族内转世的吗,家族里这一代只有你生的丽珠是女孩儿,你难道到今天才想到她必会是下一任衡官?”若是夏丁氏愿意接受将女儿献出,她是可以安享一世富贵的,但是既然闹成这样,留下她也是祸患,因此六叔祖也不再掩饰心中汹涌的恶意:“你还指望那两个没出息的拖油瓶能带你女儿能逃出去?你其实也是知道逃不掉了才来求衡官的吧!”六叔祖脸上是可怖笑意:“可惜你后悔得晚了,发现得晚了,求得,也太晚了。”
说完斜眼看向一旁跟随的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怜悯的看了夏丁氏一眼,上前躬身回话:“丽珠小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随侍的人很多,保证万无一失。”
看着夏丁氏一瞬间惨白的脸,六叔祖语气不无得意:“今日你若安静接受了也就罢了,但是你想打破我家族传承就是罪大恶极!衡官已经离开这身体,今日即便是你毁了尸身,也不过是毁的我可怜女儿的尸身罢了,为了全族,为了传承,衡官是不会怪我的!我女儿也不会责怪于我!便是有什么惩罚,我也愿意一己之力担下了!”大义凛然的剖白一番,六叔祖简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脸正义看向两旁,喝道:“来人!”
“你真真无耻至极!一个女儿卖两遍!活着卖一次,死了尸身也要这样被你利用!”万念俱灰之下夏丁氏泣涕俱下,形若癫狂,举起手上的金钗便抵在尸身脖子上,完全忘了死人是没有要害的说法的,化尸水的瓷瓶掉落在一旁也顾不得:“既然如此我也成全了你,无论是谁的尸身,我今日都要毁了去!”
女子尸身非常瘦弱,被夏丁氏轻而易举的拉起来,头也甩到前面换了位置,衡官却依然悬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变换姿势。
夏丁氏此刻已是万念俱灰,只打算玉石俱焚,众人见势不妙一拥而上去制止她,忽而内室围挡严实的床前一阵震荡,似是有风吹过一般,将夏丁氏的垂发扬起,似快似慢的一瞬间,只见疯狂夏丁氏陡然身体放松,收敛起癫狂的神情,阖目向后仰倒,手上的金钗和尸身“咚、嘭”的掉落在地。
一息之后,缓缓摔倒眼看着要倒落在床上的身影又诡异的向前荡回来,身体站直,双手交叠放至腹前,微微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姿势似是被调整摆放好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