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知道,若是母妃想要在此时就回到自己的故乡----那黎族的十万大山之中,那恐怕也只有死遁一条路可以走了。
可是,母妃她到底是朝廷的淑妃啊。旁人死遁了,还能有母子相见的一天,可若是母妃的话,以他们母子二人的身份,母妃她这一去,恐怕就是真真正正的生离死别了。
届时,皇室是不会再认这个儿媳妇了,而自己,身为大明的太子,将来的国君,为了皇家的脸面着想,也是万万不能再认自己的生母了。
到底该怎么选择呢?朱佑樘的心中,很是难受。如今,他终于知道方才婉儿为何会是如此一副难言的模样了。
“婉儿,”他拉着妻子的手,深情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斟酌了几番,这才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难道,真的不能再等一等吗?”至少,要等到自己凯旋而归,去见母妃的最后一面吧。
否则,若是母妃就这样离开,那自己岂不是连生母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吗?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一个大大的不孝之子!若是如此的话,他将来又何谈以孝治天下呢?
朱佑樘很纠结,很痛苦。可他也知道,妻子张婉既然对自己说出了此事,恐怕母妃那里,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殿下,”张婉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此事若是能再拖上一拖,她又何必挑在这个迫在眉睫的时候告诉自己的丈夫呢。她看着朱佑樘,目光格外的平静,似乎平静到了能安稳人心的地步。“你应该也猜到了,在淑妃娘娘的心中,已经存了死意了,怕是拖不得了。”
若是还能缓上一缓,她又如何忍心在大战来临之前,告诉丈夫此事呢?
朱佑樘听了妻子张婉的回答,心中果然又是一冷。他微微松开了妻子的手,仔细的回想起了离宫之前,和母妃的那次相处来。
那一次,母妃的一举一动,的确是有些奇怪。当时,他自以为母妃是在担心自己出征边关一事,故而有些神色不同;可如今回想起来,母妃那时的神色,分明是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了啊。
朱佑樘想到这里,心中又想起了母妃临行之前的那一番话来。“樘儿,你若想去边关,便尽管去吧。不用担心,母妃在宫中会好好的,哪怕是为了你,母妃也会好好的。樘儿,边关之行,很是危险,可你放心,母妃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护着我的樘儿的……”
这么一回想,此时的朱佑樘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母妃之前一直不曾告诉自己此事,又如此痛苦的答应让自己出征哈密,恐怕还打着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吧。
那就是,若是自己一旦在前线失利,母妃恐怕立刻就会自绝性命吧?到时候,孝义当先,无论如何,自己也会赶回京城守孝的。如此一来,哪怕将来就算是边关战败,自己这个太子殿下也可以从中脱身,半点也不沾染上战败的责任了。
想到这里,朱佑樘只觉得心中一痛。
母妃她,竟然已经为自己做到了这一步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自己这个身为儿子的,又为自己的母亲,做了一些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做,这十多年来,自从离开冷宫之后,自己甚至在人前,都没有给过母妃一个亲昵的笑脸。
想到这里,朱佑樘更是痛苦万分了。
“殿下,”张婉见丈夫朱佑樘如此的痛苦,心中也是深深的一叹。她虽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这般的痛苦,可是,丈夫眼里的痛苦也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心中,是有如何的难过。她反握住丈夫的手,轻轻的安慰起了他,“殿下,你不用如此的难过。就算是现在将淑妃娘娘送回了黎族的十万大山之中,将来,你们也还是可以想见的啊。”
只要有自己在,想要让这母子二人见一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此一来,到底是不能如同之前一般,日日的见着了。
“婉儿,”妻子张婉的话,对朱佑樘而言,无疑是严寒的冬天里那唯一的一抹新绿了。此事的,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了点点的希望,“婉儿,真的,可以吗?”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目不转睛,专注异常。
“自然是了。”张婉看着他目光灼灼却又格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却是觉得十分的难受。这个做了大明皇太子的男人啊,原来,在他的心中,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吗?
“殿下,你放心。若是你下了决定,婉儿一定会帮您的。”张婉握着丈夫的手,轻言细语的安慰着他,“不过,此事却是要快一些了。”
张婉说道这里,又犹豫了瞬间,这才斟酌的说道,“殿下,你若是是放心得过婉儿的话,我可以今晚就回京安排一切,应该能带淑妃娘娘来边关一地,和殿下你再见一面的。”
这四周虽有数万的大军,可说到底这里毕竟不是在宫里,总是要方便一些。况且,若是能让丈夫和纪淑妃母子二人在这里相见的话,恐怕也会容易一些。
毕竟,哪怕就是连胡老将军也不一定能认出纪淑妃来的吧。不过,那个马文升毕竟是锦衣卫的人,他应该是见过纪淑妃的。
可是,那个马文升不说丈夫朱佑樘的人吗?若是丈夫能搞定此人,那将纪淑妃接到边关来住一阵子,倒也不算是不可行的事情。
这么一想,张婉越来越觉得此事可行了。
可朱佑樘却是有些犹豫了起来,“婉儿,真的可以吗?”从紫禁城到哈密一地,何止千里?婉儿虽是本事过人,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