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天狼肃杀,七杀乱。
随着令尹子般走出若敖府,临上车时,他的步子顿了顿,突然回头摇望远处华屋高堂的楚忠堂上悬挂的金匾,突然开口,“那天族老来时,是不是在外叫着金匾蒙尘?”
“是,那几日大公子和太女关系紧张……所以老奴疏乎了……”
管家躬着身子,微微一颤,不敢再蒙混过关。
“今日雨过天晴,叫人好好擦擦,我瞧着这金匾还是有些脏。”
令尹子般抬头,凝目遥望晨光沐浴中的“忠我大楚,世代贤良”的八个烁金大字,入目耀眼无比,却有一点血光折射其上,沉声说完这一句,就抬步上马车。
马车开动,随着敲响的晨钟,汇入大清早上朝的朝官的车流之中。
万记馄饨铺中,众人一夜未睡。
耳听着外面平静下来的街道,透过窗格小心翼翼地望出去。
所有商铺却无人开门做生意,路上几乎没有闲人,大批的仆街涌上街道,快地清理着道路上昨夜留下的大片血迹和死尸,为贵人们出行清理出一片干净可以落脚的路面。
老万和小四眼见阿源一直贴着窗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问道,“昨晚到底生什么?”
不同番号的军队,多方混战在一起。
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最后谁赢谁输。
小四担忧道,“太女不会有事吧?大王不是罢朝三日,怎么突然上朝了?”
众人都望着阿源,阿源一直没有回答,直到眼见令尹的车队当先出来了,才道,“昨晚应该是太女和令尹大人联手清理了一番都城,不过这些大家知道的越少越好……就当作什么没生就好。”
众人点头。
然后阿源说道,“反倒是有另一件事需要大家帮忙,就是王妃难产之死的真相……”
“王妃薨了,难道另有隐情?”
“对,现在这个公子息并非大王亲生,而是有心人找来的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枉图携天子以令群臣。”阿源对众人说道。
“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推了一个假公子上位?”老万微惊,那可是要杀头诛连九族的大罪。
“三公主。”阿源沉声道。
“什么?”
众人大惊,想不到这储位之争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黑暗,“王妃可是三公主的母妃,这也太狠毒了吧……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子却……”
震惊过后,众人目光一凝,“将军,你放心,这世上,假的真不了!”
“就像流民案。”
“真相必然昭昭大白于天下。”
在一队巡逻的士兵从店前离去后,几条黑影贴在墙角敲了敲窗户,阿源闻声快向老万他们交待了几句,原路翻窗而出,与众人汇合,可是却不见司剑养由基等人。
他皱眉问道,“司剑统领他们呢?安全回来了吗?”
“没有,昨夜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接到他们的人……”众人摇头。
“怎么会这样?”
阿源暗惊,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不行,赶紧回宫。”
……
渚宫议事殿旁的臣子殿中,身穿朝服的楚国官员来来去去,抱着一叠叠公文竹简,像平日一样形色匆匆。
经过这大半年若敖子琰的高压工作,没人有时间真的闲下来,不仅因为北边的战事,每天都会有最新的捷报传回,还因为昨夜的混战,至今无人知道,具体生了什么。
到底是若敖六部内部清理?
还是若敖都尉与太女之争?
抑或是三方混战?
而结果是什么?
众臣窃窃私语着。
……
所有朝官还有辅助他们的小吏有条不稳地忙碌着,跟着令尹子般一起上朝的成嘉问道,“大人今日朝堂上准备如何解释越椒之事。”
令尹子般的一双大手,摩挲着身下坐了将近二十年的交椅,在这个位置上,他费劲心力维持着庞大的家族权盛不倾,培养着每一个子弟,缓缓说道:“做了就认……大王向来用人不疑,疑人必杀。若是有人告密,越椒是他信任之人,必会追问,还不如坦然相告……越椒是我若敖氏之子,火烧祠堂,先祖不得安息,国法能容,家法不容!”
话落,令尹子般轻吸一口气,看着他,突然一笑,“这个位置是时候要换一个人坐坐了……”
令尹子般淡淡笑这,将手指沾在茶盏里,然后在桌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名字。
成嘉顿时目光微凝,“大人……”
不确信的看着令尹子般。
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令尹子般却笑而不答。
……
雨过天晴,旭日东升,万丈金光缓缓洒道,楚宫的御道上,有人突然惊呼一声,惊动了其他行走的朝官,皂吏,宫人,众人齐齐抬起头来。
只见遥远的天际,渚宫之南升起了一道烽烟,浓浓黑烟直上九宵,无声无息,甚至被轻风轻柔地吹散几缕,没入还没完全大亮的天幕之上,又添上一层黑云盖住一切的光芒。
浓烟升起,森严的渚宫中,远处的钟塔,钟声再度穆然响起。
九响,九落。
十分急切。
这是正式朝会的声音,而且必有大事生,否则城门卫不敢点起烽火台。
催促之意十足的钟声响彻整个渚宫,所有朝臣顿时诧异地抬起头来,先是将目光落向钟塔的方向,看着金钟迎着旭日高升煌煌巨响,然后就将目光迅地聚集到了臣子殿旁的独室。
除了上次北伐大战和日前的流民案,渚宫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