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敖子克一脸沮丧地来到成府,就将在帝寝殿中遇到若敖子琰的事说了一气,“没想到如此好的机会,还能碰到我那位二堂兄,此事怕是不成了。”
草亭之中,成嘉闻言不过置之一笑,左手从棋盒中捏出一枚白子,清脆地落在棋盘上,缓缓说道,“莫急,若敖子琰此举不过在于保你若敖氏,阻止不了我们脱困吴王妃的大事。楚王已不再年轻,又无子嗣,太女虽然刚刚定下,可是根基不稳,而吴王妃和三公主还有令尹子般皆为楚王最亲近信任之人,这感情天平自然是有偏的。”
“楚王虽不是一个雄才伟略的明主,但是,上位十八年,他早已将帝王心术玩的出神入化,猜忌多疑,权力制衡,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好。如今你将陈尹造假之事说与他听,经过今晚,明日他定会将此事压下。”
白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中,瞬间白色分散的棋子连成一片,而黑子却一盘散沙,只剩天元一块,“哗啦啦”的落子声不绝于耳,拨子落盘,若算子数,棋局胜负已分,然后说道,“算人者,人恒算之,这还只是开始,明日你且看吧。”
若敖子克闻言,不由得暗自佩服成嘉对人心真是洞若观火,每次分析都一针见血,“好,我且等明日再看。”
大赤赤地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右手臂僵直地垂落着,用左手下棋,突然问道,“咦,你这手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
“昨日不小心把手伤了,这段时间估计都只能在家休养了。”成嘉随意地看了一眼被固定的右手臂,虽然很痛,却浑不在意,转而说道,“如今陈尹的位置已经空出来,趁此机会换上我们的人!”
“好,你先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情有我。”若敖子克点了点头,又愁眉苦脸地道,“今晚,我怕是不能回去了,回去肯定要就此遭殃。我准备去艺馆躲上几日,等此事风平浪静之后再回若敖府去。”
“何须如此麻烦。”一双云淡风清的修眸顿时拨云见天,亮若星辰,成嘉缓缓说道,“很快整个郢都会有更大的风浪又至,到时整个若敖府人仰马翻,你再回去也不迟,到时肯定再无人在意你这些许小事。”
“真的?”若敖子克闻言狡黠的双眼一亮。
“我何时骗过你?”成嘉轻笑一声。
“那我就安心去找我的胭脂了,有好几日都没见她了!”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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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以北一座鲜有人烟的山峰之上,一位鹤发童颜灰袍的老叟盘坐在山顶突出来的一块山涯上,须臾,他屈指一算,轻“咦”了一声,然后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在楚国的上空有一颗原本极暗的星辰突然变亮,光芒直逼另一颗耀眼的星辰,而在二星以北一颗帝星,却是渐渐光辉已失,呈现衰败之象,三星周造,星光浮沉,泯灭不定。
“双星争辉,帝星埙落,周星沉浮,怎会如此?”
老叟不远处一介白衣无尘,面带银色面具同样盘腿打座的男子闻声,睁开一双幽深若浩瀚星空,飘渺若九天云海,起伏不定的黑眸,吐出冷冷如稚童之声,问道,“师傅,可是要发生大事?”
老叟深深望着自己终年不可见人的徒弟,长叹道,“无名,我原以为将你带走,即可避免双星争辉,两败俱伤之局,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白衣弟子闻言隔着面具拧眉望着天上,天空之中星云图集,一场风云际会。
楚国,九月二十六日,卜尹伍员将若敖氏早就呈上来的若敖子琰生辰八字庚贴与芈凰庚贴放在一起,合八字,算大婚吉时。
八字一出,二人皆是,但是周易之中,两金夫妻不相宜。
强则互伐,仅存一人。
伍员乃令尹子般学生又是他所荐,见此只将前言所批,略为修改呈于楚王,“二人贵不可言,堪为天作之合。”剩下批言私下呈给了令尹子般,“令尹,你看公子和公主的命里似乎相冲。”
命理一说。
有人信。
有人不信。
有人不全信。
而伍员身为卜尹多年,芈姓王室,达官贵人中,多少阴私皆因“命”而起,他却恰恰不全信。
在他看来二人之联姻极利其主,令尹子般,而若敖子琰作为令尹嫡公子,即为少主,而依二人命格,若敖子琰之尊尤在嫡长公主之上,可以预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若二人中能活一人,在他看来,也必将是以权倾朝野的若敖氏为背景的若敖子琰,孙侯远在南疆,鞭长莫及。
二人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若因此八字批言呈上,而令楚王不悦,反倒坏了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大事。
但是伍员却不知,令尹子般恰恰是极信之人。
因为陈尹贪墨一案牵涉进了下毒谋逆大案里的令尹子般,此时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黄批,一只手微屈缓缓敲在书桌上,发出“得得”之声,心中的烦躁与声俱增,“强则互伐,仅存一人!”
他眼前还能浮现那日金甲披身,卸剑还朝的女子,此女若是野心极大,来日在朝堂之上定会锋芒必露,左右楚国大势。
令尹子般满面沉思地走向内书房中一面古朴的博古架前,从红木架的最上层,取下一只用百蝠镂金的金锁锁住的水火不浸的金盒,然后拉开衣领,从颈上取下一把用红绳系着的金镶玉匙,捅进金锁之中,左右转动。
“啪嗒”一声。
金锁掉落掌中,掀开沉封多年的玉盒,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