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衣和广安果然在后院的空场上搭了一个棚架,仿着古画上渔翁的蓑衣样式盖上了茅草,地上挖了炉膛,生了炭火,搭了砖块防风,支了铁架子,竹签子串了腌制好的肉开始烤制。
一院子欢声笑语间,只有一个人显得不那么开心,便是徐陶。不过,不开心并不妨碍食欲,他吃的可不少,闷吃闷喝不说话。
歌令又串好了几串鹿脯子肉,浓浓的刷了黄酱再一层蜂蜜,喷香油亮的,小心踏着雪过来放在架子上,睫毛上头上沾了雪花,俏皮极了。
吉金忙上前帮着烤,翠花却顺口道:“可是外面有人敲门?”
“不可能,我关了门挂了牌子说歇业一日的”吉金拿起一串兔肉边吃边赞叹。
酥姬听了一会儿道:“不对,真的有人!赶紧去看看吧……”
“哎!”广安手脚最快,快速的咽下嘴里的肉,一溜儿小跑出去开门。不多会儿他有些局促、面色微红的进来,后面居然跟着好几个人,还来不及细看,已经听见一个轻灵愉快的声音“哈哈!亭欢你们好会想法子!这是谁的主意,下雪天躲在院子里烤肉吃!”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大红色绣孔雀纹镶银狐毛斗篷的身影,穿了月亮门向后院走来,后面跟进来一个蜜金色素缎黑狐毛斗篷的高大身影,亭欢的心照例“咯噔”一下。
“南宫夫人好!亭欢好!”
“宝樨小姐好!”
“……公子爷好!”
他脸上也看不出表情,玉色的皮肤和到处银装素裹的雪光相映,一派高华之姿。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下了雪来找你来打雪仗的?”
亭欢点头,“是啊,但是没想到是今天!”
“你们的烤肉,好吃吗?好香啊!”宝樨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咳咳”后面的人在警示。
“是什么肉啊?这个酱怎么有点果子香呢?”
“咳咳”
“这个是鹿肉,这个是獐子肉和兔肉,马上还有羊腿肉!呵呵”本来歌令是想问一句,你想吃什么肉的,可是那个咳嗽声带着压人的气势,她可不敢。
宝樨一拢斗篷眼看就要坐下,文意忙上前帮着提衣角,千春也搬了竹椅过来,宝樨就这么大大方方坐在炉子边上。
她回头娇娇的一笑:“大哥哥不来坐吗?那屋子里你还没待够?这个茅屋篷子多好玩!”
说完自顾自转回头一耸肩,深深一闻。
“真香,南宫夫人,哪种肉最好吃啊?宝樨也想吃一串”
“呃,鹿肉就不错的,叫歌令给你一串蘸了梅子酱的,一点都不腻……”酥姬笑着,眼睛稍微带了带站着的那个。
“公子也来坐吧!看您帽子上都积雪了”
宝樨的注意力全在烤肉上,“歌令,给我一串鹿肉的……”
文意看了大公子一眼,见他虽没点头却也没反对,忙上前接过歌令的肉串递给宝樨,然后指着空出来的竹椅道:“公子爷也请坐下吧!”
他看了看架子上摆的满满的肉串,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终于屈尊坐在了小椅子上,腾起的烤肉熏烟对面,一双乌黑的眸子有些戒备的看着自己,正是拿着竹签子刚吃了一块肉的亭欢。
有到这个地步了?她不是不怕我吗?宣瀚投射过去一个“你不至于吧?”的眼神,亭欢微微一愣,睫毛一闪垂下眼去。
“好了,都坐下了,翠花,你赶紧去多拿些羊肉过来,想必公子还是吃那个惯些的……”
宣瀚朝酥姬淡淡一笑“鹿肉也可以,许久不曾吃过了……”
这句话简直像道恩赦令,意味着大家又可以开始大吃大喝了,压抑的气氛又开始流转;歌令拿来了温得热热的花雕和甜米酒,放在特制的松木桶里。下层是热水,上层的木板抠出酒壶的形状,大半个瓶身泡在热水里,倒出来一喝正正好!
有酒有肉,何愁没有欢乐?
一杯米酒下肚,宝樨的脸蛋红红的,更明艳了,她笑嘻嘻道:“等吃完了咱们去护国寺的后山上堆雪人打雪仗去!”
亭欢心想,你先说服你大哥哥吧!
宣瀚难得没有冷哼,只是看了看天色道:“天越来越暗风也大,恐有暴雪呢!护国寺今日定不能去的,等天停放晴了再说吧!”
说完自斟自饮了一杯米酒,玉颊上竟也泛起淡淡的绯红,像冰灯里透出的暖柔之光,他深深看着远处,并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刻如此悠然温和,不要说在亭欢眼中,就是宝樨看着也有点稀罕。
“大哥哥是喜欢雪吧?……还有烤肉”宝樨自作聪明的问。
刚说完就后悔了,他好好的,自己又去招惹他做什么?果然,他的眉头瞬间滑出一个玉涡纹,峻黑的眸光就射了过来。
“你少吃些,肠胃不是弱吗?还有那酒喝一杯也就可以了!这是第几杯了?”
宝樨顿如泄气的皮球,撅起了小嘴。
“还不放下!你今儿原该在屋子做什么的?那三张大字指望谁帮你写?那本《临川集》看了几章?年前就做的骑马装袖管可上了?要学的苏式点心可做出来了?……”宝樨闭上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懊悔。
亭欢和酥姬都忍不住暗笑,这个大哥哥简直比爹还严格。
宣瀚终于闭嘴了,宝樨微微睁开一只偷看他,没想到他话虽说完了,眼睛还看着自己,忙又闭上眼。
宣瀚戏谑道:“宝樨你这就是掩耳盗铃!你不捂上耳朵,却闭眼做什么?难道声音会从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