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欢第一次看见酥姬欲言又止的。
“亭欢你过来”
“你想过自己的将来吗?或者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将来?”
亭欢摇摇头,未来是什么?她从来只看眼下,不憧憬未来。
“我的过去没留下痕迹,未来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只知道不能辜负茑旬的上灵和大君,再之后要做什么我也没想过呢……不过眼下,开这个锁铺还挺有趣。”
“你喜欢那位公子吗?”
亭欢认真思考片刻。
“我只知道要让他喜欢上我,我喜不喜欢他却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他喜欢你了,你会高兴,还是无所谓?”
亭欢咬咬唇,心里模模糊糊有一点酸酸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酥姬。
“不知道,就觉得这里有点慌”她指了指心。
酥姬抚了抚额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去。
这孩子,更靠近人了,情绪已经很丰富,情感在细微的萌发,却不知道会走到哪个程度?这个样子到底是福,还是祸?完成了使命之后呢,她又该何去何从?那时候的她可会有幸福?
酥姬的鼻头酸了……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女人幸不幸福有时候是看运气的,那就看看她的运气吧。
来不及在情愫这件生疏的事情上伤脑筋,亭欢又投身于忙碌的生意里。
杨琮大学士的羲之爱鹅锁面也铸好了,知道锁铺里人手紧,房掌柜居然亲自上门来送货,顺便还带来了亭欢试做的十样锦。
前一晚刚好下了雪,院子和房顶上白绒绒一片,西角上那株糖心腊梅和东角一株绿梅开的娇娇的,两股香气浮动,他一进来便大赞。
“好雅香!”
板凳看见亭欢亲自去迎,也知道是友人上门,不叫,还摇着尾巴好奇的上前去嗅嗅。
房掌柜呵呵道:“这狗儿也好!”
身后的伙计提着一个长圆形的竹跨篮,盖着红布,亭欢一见便知里面是锁面了。
迎进客厅,地上早燃着一个大铜炭盆,罩着防烫的格纹罩,房掌柜一进屋就叫,“这不是寻常的银碳?如何一股淡淡的柏木香?”
亭欢哪里在意这些,一旁的千春行了个礼道:“放了一点柏木粉,遮盖些碳气,我们小姐不喜欢闻橘皮味,不然就放橘皮了”
一时间上了茶来,房掌柜坐下道:“知道的说这里是个锁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书馆呢,虽然书并不很多,但这雅致的气韵却差不离了!”
亭欢如今也能听出哪些是恭维话了,笑着摇头。
“房掌柜的院子收拾的才叫干净漂亮,我的还差的远了……”
小伙计将跨篮放在桌上,房掌柜一伸手,“小掌柜自己看看,最喜欢哪个?”
亭欢所做十样锦无非是十个吉祥典故,像瓜瓞绵绵、竹报平安、马上封侯、福在眼前、事事如意、喜上眉梢、富贵有余、蟾宫折桂、满床笏、鹤鹿同春等。也没有定数,总是选画得好、布局漂亮的做来就是。
难得的是铸得精美,且从风格和尺寸上一看便是一套,因而显得更有气势。
“房掌柜铺子的手艺当真精美!每一样都好”
房掌柜拿起一个圆形的道:“是小掌柜画的好!像这个喜上眉梢,有前景有衬,喜鹊画的可真活!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亭欢忙谦虚了两句。
“感谢房掌柜下着雪还亲自来送”
“唉,并不是专程来送东西,我有个表兄开客栈的,就在这玄武大街上,特邀我来聚聚,顺道儿便把东西带来了”
亭欢便顺口问了两句,两人又寒暄几句才送他出去。
正好徐陶干活时小手指蹭破了皮,歌令刚为他包好了纱布,他笑嘻嘻道:“还是歌令姊姊对我好!看,包的多漂亮?”
歌令笑着嗔怪他:“嘴贫,小心另外那个手指头!”
千春却问:“难道你师傅对你不好?”
徐陶的笑容顿时凝结了,支吾了两句“哪有,师傅对我好着呢!……只,不过,师傅太忙了,没空同我说笑……”
亭欢这才想起,最近确实很少看见生衣,偶尔在院子里擦肩而过,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千春低眉思索了片刻,不说话,只淡淡一笑。
徐陶看见桌上的锁面,发出惊叹一叫“嗨呀,这锁面太好看了!难道都是我们掌柜的画的?”
他走近看着,眼睛里都是亮光。
“这个便是杨老爷的吧?”
“你倒看得出来?”千春半斜睨着眼看他。
“对啊!咱们掌柜的画的精细,杨老爷的粗一些”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个羲之爱鹅。
“那不叫粗,叫雄浑!”
亭欢走上前顺口问“对了,那个杜魏订的锁,你和你师傅完成了多少了?”
徐陶像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哦,那个啊,数他定的花样最齐全,每样都要十个,正赶着呢!”
亭欢提醒他:“哪有每样十个?是三个!你年纪小小的,记性可差!”
徐陶红了脸道:“哦哦,是我记错了,当日我听吉金说,他一来便狮子大口一开,说每样十个来着,要一百把,被掌柜的顶回去了!哈哈”
说完一溜儿小跑走了,“我干活去了,不然师傅回来又要挨骂了!”
千春看着他的背影道:“生衣,有那么凶吗?”
“把锁样先收起来吧,这十样锦的,就装在我之前买的榉木箱子上,找人把箱子漆成正红色。”
千春把锁样一个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