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迪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杭州府。
按照官场惯例,新任知府到了所在省,先要到省城拜会巡抚。巡抚批条子给下面的布政使,布政使在臬台衙门挂了牌子,知府才能到所在地接任。
浙江巡抚赵文华是严嵩的党羽。陈迪来杭州前,严嵩曾给这位赵巡抚去信,反复叮嘱一定要好好关照陈迪。
陈迪来到浙江巡抚衙门口时已近正午。巡抚衙门外,十几个五品、四品的官员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一名正五品官员向守门百户抱怨道:“巡抚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有空见下官啊?下官已经等了整整三天了,还是没排上号。”
俗话讲宰相门前七品官,巡抚衙门前的守门百户,亦是官威十足。他呛那五品官道:“不耐烦了可以不等嘛!打道回府就是!巡抚大人日理万机,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见的?”
那五品官吃了个瘪,气的七窍生烟,又不好发作,脸色铁青。
另一名官员打圆场道:“浙东的几个县最近又有倭寇登陆,烧杀抢掠。巡抚大人正忙着军机大事,咱们就耐心再等等吧!咱们虽都递了官凭名帖,可我估计今天是够呛能见上巡抚大人了!”
陈迪听了一阵失望。好容易赶到杭州,却见不上巡抚。罢了,等就等吧,先把官凭名帖递上,排上号再说。
巡抚衙门门口围着的官员们见到陈迪穿着一身正四品官的官服,知道陈迪就是那位领兵部侍郎衔的新任台州知府。他们纷纷打量着陈迪。
陈迪让一众官员看的心里发毛。他向守门百户递了官凭名帖,转身就要回驿馆等消息。没想到守门百户却叫住陈迪:“原来是陈知府!请随我来。”
“我们排了多少天,都没进到巡抚衙门的大门里。”
“对,凭什么这他一递名帖就能进巡抚衙门?”
一众官员抱怨道。
一名从四品官对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的说道:“咳,你们不知道吧,这位新任台州知府陈迪陈大人,是内阁里严次辅的义子!”
赵文华早就给守门百户打过招呼,若是陈迪到了,无需等候,直接引到衙门里见他。
赵文华此时正在一张浙江地图边蹙着眉头。
他赵文华是浙江巡抚,是浙江的最高军政官长。倭寇肆虐,这几日倭情似野火燎原之势。一旦几股大的倭寇合流,万一攻打杭州府,那可不是玩的。他这个浙江巡抚怎能不愁?
守门百户来到赵文华面前,却被他一顿呵斥:“不是说了么?出了天大的事情也别来打搅我!”
守门百户委屈的说道:“大人,是新任台州知府陈迪来了。”
赵文华道:“哦?陈知府到了?快快有请!”
片刻后,陈迪来到赵文华面前。他跪倒道:“下官陈迪,拜见抚台大人!”
赵文华笑道:“原来是陈知府!久仰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一点不错。”
陈迪知道赵文华是自己人,就说:“下官的义父说了,在浙江,遇到任何难事都可以找抚台大人请教。”
赵文华知道陈迪是严嵩看重的人,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请教二字实在是不敢当,有什么困难可以尽管跟我说。”
陈迪问赵文华:“抚台大人,下官看你似乎面有愁容啊。”
赵文华苦笑一声:“咱们做官的人十年寒窗,为的就是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如今赵某这顶乌纱帽都快不保了!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陈迪问:“大人何出此言?”
赵文华拉着陈迪来到那张浙江地图前,只见地图上,用黑点标了十几处地方。
“月初八,倭寇袭吴淞,杀百姓六千人,掳走妇女三百人。月初十,倭寇袭隆江,杀隆江知县,破隆江县城,城内一万百姓均遭屠戮!月十一,倭寇袭绍元,掳走妇女四百人。。。。。。”
赵文华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数字在赵文华嘴里只是数字,在陈迪耳中却是一条条人命。
赵文华说完,叹了一声气:“唉,浙江倭患持续了几十年。可今年入夏后,这些个倭寇仿佛疯了一般,一窝蜂似的涌入了浙江。咱们浙江现在是处处有倭情啊!我这个浙江巡抚能高兴得起来?”
陈迪看了看地图,有些奇怪:“这整个浙东沿海都有倭情,为何唯独下官即将赴任的台州府境内没有倭情?”
赵文华道:“我也正纳闷这事情呢!往年倭患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台州。台州境内,平均一个月就有倭寇来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浙东都在闹倭寇,唯独台州平平安安。”
陈迪道,浙江的卫所军,起码有六七万人之多,这些卫所军难道防不住倭寇登陆么?
赵文华苦笑道:“陈知府,你毕竟年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咱大明是军户制,太祖爷之所以实行军户制,是为了减轻老百姓养兵的负担。可立国百年,军户制变了味。那些个世袭的卫所军户,耕田的耕田,经商的经商,谁还会舞枪弄棒?武官不比文官进项多,唯一的进项就是吃空饷。很多卫所报给兵部的名册是一万人,实际上只有五千六千甚至两千三千人!即便仅剩的几千人也都是些不会打仗的老爷兵!”
赵文华又道:“咱们是自己人,我说句犯忌讳的话,整个浙江的卫所军,全都是一群不禁打的酒囊饭袋!平时欺负欺负来百姓还行,打倭寇?哼,只有见了就逃的份!”
陈迪问:“既然抚台大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