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玟[注1], 坚持住……”
“她的呼吸在减弱, 我们要失去她了 ……”
“她的灵魂已经回归了曼督斯殿堂,愿她得到安息……”
“不,她还活着,她还有呼吸……”
“带她回去……”
“她活下来了,她会好起来的……”
她感到很疲惫, 就像是在沙漠里长途跋涉了很久很久的旅人,倒在了咫尺之遥的绿洲之前的那种疲惫。她浑身上下都在痛, 尤其是后背, 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思绪都变得恍惚,就像是春天的柳絮, 在风中飘浮不定, 倘若风再大一些, 可能就断了。
隐隐约约地,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语言,悦耳、空灵、带着森林草木的气息。她明明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语言, 但是却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她感觉到有人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柔的、带着清凉的气息, 让人眷恋。然而那只手并未停留太久, 只是试了一下她额上的温度, 就离开了。
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拜玟,你醒了!”
拜玟?谁?
她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名字, 只是那种奇怪的陌生感依然挥之不去。
拜玟手撑着床,试图坐起来。
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三两步上前扶起了拜玟,她的动作很轻盈,拜玟侧头看她。这是拜玟见过最迷人的女性了,她穿着一身绿袍,除了一条银色的腰带之外,并无任何饰品,身材颀长,举止优雅,一头红色的头发就像大绿林秋天的红叶,尖尖的耳朵从发中露出来。
尖、尖尖的耳朵?
精灵?
拜玟想起来,自己也是精灵,准确地说,是西尔凡精灵,也就是木精灵。在他们最伟大的王的带领下,木精灵们在幽暗密林的东北方建立了林地王国。他们在辽阔的森林中漫游、狩猎,在月光和星光之下唱歌、欢宴。
“感觉怎么样?”红发精灵递给拜玟一个木质的碗,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碗里是浅绿色的水,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唔,背很疼。”拜玟浅啜了一口碗中的液体,微甜,很好喝,不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是正常的,你差点被半兽人劈成两半,我们还以为你的灵魂已经回归了曼督斯殿堂,但是你撑下来了。别担心,你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红发精灵说,“还有其他的不适吗?”
拜玟细细感觉了一下,突然皱眉捂住了心口,她觉得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似乎遗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拜玟慌乱地看向红发精灵,“我觉得……我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说着,就想起身去找。
红发精灵按住了拜玟的肩,“你现在需要休息。至于说咕噜,莱戈拉斯已经带着护卫队去找了,你不需要担心。”
咕噜?
记忆中,一个瘦小、痀偻的身影浮现了出来,他的面貌极其丑陋,行走时总是四肢着地,眼神偏执又疯狂,他似乎长期遭受到折磨,几乎不成人形,扭曲成了一种阴暗可怕的生物,既可鄙又可怜。
几个月前,阿拉贡将咕噜关押在林地王国的监狱中,拜玟正是负责看守咕噜的守卫之一。出于善良和怜悯,精灵们不忍心将咕噜终日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洞中,而是允许他他爬到树顶,感受自由吹拂的空气。有一天,咕噜拒绝从树上下来,同时,半兽人偷袭了林地王国,咕噜趁乱逃跑了,守卫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了,拜玟是唯一的幸存者。
拜玟皱了皱眉,她丢失的东西就是咕噜吗?
这说得通,看守咕噜是王交给她的任务,但是她失责了。
然而好像有哪里不对。
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拜玟并没有抓住,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逃跑的咕噜身上,她现在既疑惑又自责。虽然负责守卫的精灵们怜悯咕噜,但是对他的看守从未松懈过,他们日夜监视着咕噜,拜玟想不通咕噜是怎么和半兽人勾结的。
“别自责了,咕鲁非常狡猾,索伦的爪牙又遍布中土,黑暗的力量在幽暗密林中蔓延,这些都不是你能够掌控的,王不会降罪于你的。”红发精灵接过拜玟手中的空碗,又扶她躺下,“好好休息,有事的话让风给我传递消息吧。”
红发精灵离开了,拜玟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随风摆动的柏树枝,依旧感到困惑,她的记忆告诉她,她已经在这个树屋中住了500多年了,但是她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无比的陌生,好像她的认知和她的记忆脱节了。
拜玟的身体还很虚弱,虽然有着很多困惑,她最终敌不过疲惫,又一次陷入沉睡中。
精灵的愈合能力极强,即使是受了几乎致命的伤,不到一个星期,拜玟已经基本痊愈,可以行走自如了。
夜里,木屋外传来竖琴声和精灵们欢歌笑语的声音,隐隐有烤肉的香味和葡萄酒的香味传来。西尔凡精灵喜欢音乐,喜欢葡萄酒,也热衷于举行宴会。然而拜玟却对这些感到兴致缺缺,或许她曾经也是喜欢的,但是自从那次受伤之后,她发现记忆中的她和真实的她并不完全相符,这让她感到不安。
还有她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直在折磨她。拜玟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她想找的东西并不是咕噜了,因为她想起那件东西时,心中会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这是她在之前的500多年中都不曾有过的,拜玟很确定咕噜不会给她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