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然立于窗前,平静的望着窗外,毫无波澜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恐惧。今日天色大好,若没有空气中蔓延的血腥之气和耳边隐隐传来宫人们急促的脚步声,想必今日定是个极好的出游之日。只可惜,如今这河山可还有哪一寸是她萧家的?
“公主殿下!驸马于国都城外抵御敌军不幸殉国,敌军已经入了宫门,还请公主殿下快些随末将离宫!”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单膝跪地将现下的战况禀报萧默然,他原本银白色的铠甲上满是鲜血,他的佩剑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红得发黑的鲜血。该是如何的厮杀才能让飞溅的鲜血染红这身铠甲?又是斩杀了多少人,才会让他的佩剑再也看不到原本的色泽,更让他踏入的每一个脚步都带着血印?
萧默然回身将他扶起,她的目光越过这名将领看向殿外,宫人们都在慌张的逃窜,再也没有人跟随在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人守护着这偌大的宫殿,更无人想起这个地方原本的庄严肃穆。
“山河破碎,我萧氏的王朝到底是衰落了,父皇母后已自刎谢罪,我……又如何能苟活于世。”萧默然淡然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对尘世的眷恋和求生的希望,干净得如同清澈的溪水,却又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殿下!”将领红着眼嘶哑着声音唤着萧默然,她是萧氏正统血脉的公主,皇上其余的儿女都不成气候,唯有她,若是逃了出去,并非没有复国的机会,她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希望。
“你走吧。”萧默然转过身不再看他,也不再多说,闭起了那似乎从未泛起过涟漪的双眼,身后传来一声哀叹,随即脚步声逐渐远去。
或许这些拼尽全力为她抵抗敌军的将士们无法理解她如今的做法,但此次灭国她萧氏族人存活下来的不过寥寥数人,复国之事谈何容易?
再苟延残喘也不过是拖延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萧氏注定了成为亡国之人。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然而这次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人数众多且齐整有力,萧默然睁开眼,这最后一刻终究是来了。
数十名敌国士兵蜂拥而入,他们手上的长剑都在滴着那为萧氏一族奋战的士兵的鲜血,而为首的那人身着的铠甲明显是领兵之将。他一见到背对着的女子身着华贵端庄的宫装,便知此人正是陛下特意嘱咐要拿下的人,萧氏一族最有才华的女子,若她不愿意降,便不能留她存活,绝不能给萧氏一族留下一丝一毫复国之机。
“公主殿下。”敌军将领挥手示意士兵们将剑入鞘,又双手交叠行了个礼,“公主殿下可随末将回国,陛下定会妥善安置殿下。”
萧默然转过身,看着面前已经将殿门围堵得密不透风的士兵,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即将胜利的喜悦,可每个人的眸子里却也有着对生命的漠视。
“若是本宫不愿呢?”萧默然轻轻的说道,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问一句无关紧要的小事,可问出口的话却是代表着她能否存活。
“陛下定会好生安置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何必如此?随末将回国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那敌国之将仍旧存着说服她的心,要知道她若是愿降,以她的才华定会助陛下成为流芳百世的明君。
大约是常年征战的缘故,这敌国之将早已漠视了仅一剑便能结束的人命,人命在他看来如同蝼蚁,以至于他字字句句都直指利益,倒是忘却了,人若是没了骨气,存活下去还有何意义?
“是么?”萧默然缓步走到几步之外,那里躺着她父皇与母后,他们脖颈间被割开的口子如同地狱里的恶魔张开血盆大口般狰狞恐怖,虽已经不再往外流淌血液,可那满地的鲜血仍旧让萧默然想起方才是如何的血流如注。
血腥味重得让萧默然无法承受,几乎作呕,她何时见过如此多的鲜血?可偏偏这还是她最亲之人的鲜血,她拿起那染着父皇与母后鲜血的长剑,剑尖触地,一步一步的向那围堵着自己的敌国将士走去。殿中明明无风,她散落的青丝却无端扬起,几缕拂面,那异常冷静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嗜血的杀意。
“殿下,请三思!”那敌军之将厉声喝道,她已是釜底游鱼,却还这般动作,一副困兽犹斗的姿态,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那方才入了鞘的剑柄,只待萧默然有所动作便立刻出剑。
可他所想象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萧默然已经一剑划破自己的脖颈,撕裂的声响虽细微却仍然清晰,瞬时那洁白的脖颈血肉外翻,血腥味一时间在这殿中愈加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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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中已经看不到刚才紧追不舍的三辆轿车,这段盘山公路蜿蜒曲折,车里的女人攥紧了方向盘,脚下猛踩着刹车片,然而每一次踩下都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如同一团海绵般虚软,她迅速反应过来拉起手刹,却发现仍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旁是盘山公路的护栏,另一边是山壁,那三辆来路不明的尾随轿车不知什么时候会追上。她不知道为何出门便会被这些人盯上,她如今只知道刚才实在不该为了躲避这些人而离市区越来越远,竟然到了盘山公路,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目前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去分析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咬紧牙关,方向盘猛的一打,还在行驶的车子发狠地撞上一旁的山壁,那一瞬间她感觉世界都颠倒了过来,头被什么重重的撞击着。面前瞬时一片黑暗,那黑暗无边无际,无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