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袖正躲在楚留香身边暗自腹诽,却突然觉得身上一寒。她顺着这寒气望回去,便对上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她明知道那双眼睛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可仍然无端生出了一种被饿狼盯上了的恐惧感,这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漂亮的男童突然伸出手朝着她的方向摆了摆。
“红袖,来我身边。”
李红袖:“......”
这一刻我无比地希望自己是个聋子。讲真。
李红袖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她本来是想蹭着过去的,但那人无声的威压让她放弃了作死的念头,可是身体的本能又在抗拒,所以只好用“挪”的方法走过去了。
人生啊!为何如此艰难!
适才还沉浸在与爱子重逢喜悦中的原老庄主,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见元原将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叫到身边,忍不住笑道:“云儿这次出去,竟交到好朋友了?”
“恩!”元原抬起头,绽开了一个染满了快乐的明媚笑容,“我们不只是好朋友呢,老师曾经教过云儿的,这叫作生死之交。”
听到儿子小大人般的回答,原老庄主笑意愈发浓厚,连带着看向李红袖的眼神中都带了点慈爱。
“小姑娘家在何方啊?”
李红袖咽了咽口水,刚想出声,元原却已抢答道:“她是孤儿,爹娘......已经不在了。”
元原敛眸,刚刚还明媚的脸上骤然染满了落寞,似乎感同身受。
原老庄主马上就想到,元原的母亲因生他时难产,也已过世,恐怕两人除去曾共患难外,也有着同病相怜的心情吧。
“哎,”原老庄主悲痛地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道,“如果小姑娘不嫌弃,就留在我原家如何?我无有女儿,必视你如己出。”
李红袖艰难道:“原老庄主,不用了......我......”
然而她还没说完,又有人规劝道:“红袖,你就留在这里吧,我日后再来接你。”
竟是楚留香。
楚留香如此说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毕竟仍是漂泊之身,在梦中时,李红袖就因跟着他而受了许多苦。如今一切重来,能遇此机缘,他当然希望李红袖可以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健康成长。
“不不不,”李红袖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开始发颤,“我......”
但是这次又有人打断了她,这人声音温和,语气诚恳,柔柔道:“红袖妹妹,你不愿意留在我家,做我的妹妹吗?”
李红袖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这人,只见他精致的小脸上竟带了点委屈。
她嘴唇抖了抖,刚想开口,这人又道:“难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声音极轻极轻,轻的让李红袖“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原老庄主身前。
她往前一蹭,一把抱住了老庄主的大腿,失声痛哭道:“求老庄主收留我!”
原老庄主无比欣慰,点头道:“好孩子!”
元原亦欣慰道:“好妹妹!”
李红袖:“......”
宝宝委屈,但宝宝真的不敢说啊!
或许是因为成功地留下了自己的“好朋友”李红袖,元原向来无甚波澜的眉目间也带了一点喜色,这喜色让原老庄主也不由开心起来。
他伸出手扶起了不知为何还跪在地上的李红袖,威严地望向底下正恭敬站着的随从侍卫,一字一顿道:“从今日起,她就是原家的大小姐,若有对其不敬者,家法处置!”
众人连忙俯身行礼道:“是。”
原老庄主看向李红袖,又切换回了慈祥频道,笑逐颜开道:“从今日起,你便叫原红袖了,以后就叫我爹爹,叫云儿哥哥吧。”
李红袖哽咽道:“是,爹爹。”随即又转向元原,颤声道,“哥......哥......”
元原笑的温柔极了:“妹妹别哭,放心,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
李红袖:“恩......谢谢......哥哥......”
遂儿子的愿收了李红袖这个女儿后,原老庄主又将目光放到了楚留香身上,歉声道:“老夫激动于爱子失而复得,竟失礼于恩公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楚留香上前一步和煦道:“庄主客气了,晚辈楚留香。”
“楚留香?”原老庄主细细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确定没有听说过,看来是江湖新起之秀。不过观其言谈举止,身法气息,定非池中之物啊。
念罢,原老庄主捻着胡子笑道:“若蒙不弃,便请公子在庄内小住几日吧。一来让老夫全道谢之意,二来,也有些事情想请教公子。”
楚留香本就有事情想与原老庄主商量,何况他也舍不得元原和李红袖,当即也不客气,应道:“多谢庄主,那晚辈便叨扰了。”
无争山庄的人动作极快,原老庄主将一切吩咐下去后不久,便有婢女前来禀报,酒宴、房间都已准备妥当了。
无争山庄虽然修建得恢宏,但原老庄主却并不是铺张浪费之人。
这顿晚宴并没有楚留香想象中的那么奢华繁复,但胜在温馨。
宴毕,原老庄主还送了楚留香几坛他珍藏许久的上好桃花酒。楚留香自然却之不恭,欣然接受了。
桃花酒本由小厮送到楚留香的房中,但元原这只小萝卜头却仍然屁颠屁颠地抱了一坛酒,跟着楚留香去了他的房间。
在楚留香看来,元原虽板着一张小脸,行止却分明还是个孩子,他这般殷勤必然也是因为感激于被自己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