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依还是胆子太小了,不敢从翻墙出来的城基上再翻进去,橹上的守备们摇曳着光暗之下。
她还是没有了办法,只好到町子里找了个废弃的屋子,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抱着膝眯了会,倒是没想到眯醒了已经是大上午了,町子里拜神回来的人们都是一脸的喜意。
寒衣露湿,站起来了这和感觉还是差点冻的手脚都用不上劲。
跟着町里雇佣的栽种农夫进了石垣巩后,墨依狠狠用眼睛挖了一眼昨天不肯放她入城的可恶的蒲生安城。
的确想是要换一件衣服了。岂料还没到家,绕过了城里开垦的田地就迎面就见到了妙明法师,那一脸焦急的模样大抵是担心自己安危吧。
墨依忽然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岂料到法师见到墨依却是不言一语拉着这只小兔崽子直接往天守走,
“发生了什么事情?”墨依倒是极度的不理解,她如今是十分想将身上的湿衣换掉,好好的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妙明法师转头就是一个耳光,打的墨依眼冒金星,口中一片腥甜。
在记忆中浪人先生可是从来不会发怒,更不会与人动武的,更何况如此粗暴却也是让墨依有点傻了,
“主公从昨日回城便传唤于你,你是想让为父切腹还是想让入来院家除名。”
到底是和尚大人舍不得那温暖的小媳妇就去死吧,墨依却也是气呼呼的握紧了拳头,不吝用最下流的想法来揣摩着这位叛出入来院家的武士。
可是如今的妙明法师大人并未从天守阁进去,早就在台阶前迎接的小姓将其从侧门带入佛堂。
正门里是一座如来的小立像,佛龛却还在内室,正在步入所谓悟禅之中。小姓掰开了隔间的另外一扇门,里面是一处明媚的静室,这构造到底是精妙,就是几转之中,墨依也是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天守阁的腹地。
而小姓开门伏下之后却见里面模糊一人静立,一人席地而坐。
“告罪!”妙明法师一进门直接是请罪的模样,墨依也不是傻瓜,也是向眼前的主公施以大礼,
静室内安静的异常却是让墨依更加迷糊,一个小册子被小姓递了过来,稍稍清醒的墨依翻开却是自己在出水郡为平四郎所做的纳粮记录,富有特色的阿拉伯数字的备注。
“这是你做的分纳?”蒲团上的人影冷漠的问道,“我还以为津轻平四郎还真有这个本事打理后2000石的粮税。”
“恩!”墨依点头应诺道,却不知道主位像是有人影晃动,妙明法师行礼后却也是站起来从门内退出,主公的小姓却是跪坐在墨依对面,
“主公吩咐吾等整理军记,俸禄为20贯!”
墨依这才抬起头来,才发现如今房内只余两人,对面这位少年家徽却也是十字轮,不知道是哪家分家的岛津氏。
而他所言的俸禄20贯的确也是因为墨依已经元服的缘故,这是武家中小士的最低待遇。
一般下级武士的俸禄都是以米粮结算,而付以铜钱结算的却也是武士的阶级,在下士中也算不入流,然而会给予俸禄也就说明入来院莫依被认可成为了岛津家的武士,而非少主的侍从。
养父入来院种兼早已退下,墨依接过小姓手中的军记才发现这是兵粮调动的指示。而且里面所下的明确命令也是要提供整整千人半年有余的口粮,征税的区域皆是岛津家直领。
而上面却也有一限制,那就是不能超过五公五农。
墨依当然知道分摊到农民头上就不止这个数,毕竟还有掌控地方的除了地侍还有岛津家所派遣下去的奉行众。
萨摩,鹿儿岛,给黎,揖宿,颖娃,阿多,日置,伊佐,萨摩,高城,出水各郡的产出和兵役在上面也是列的清清楚楚,另有个别领地要转交给直臣的俸禄在上面也有勾画。
然而到底这个年代,普通人对于这些数字肯定是觉得难以计算的。
当然墨依还是要感谢一下上辈子的初中数学老师,这种计算再过精细她都能用数字符号来解答,而她算使用的算法到底会被堺里面的豪商认定为南蛮算法。
只要设置为xyz等未知数,仅仅在一个上午就差不多能整理出每个郡所能抽调的粮食。
然而这还不算完整,这只是粗略的估算,里面还有着许多不准备的因素,甚至还包括士兵所能分配的粮食。
而战国时期的由于士兵都自备称为“打饲袋”的粮袋(绑在身上一个球一个球的是数珠丸打饲袋),一般会配给三五天的粮食,以应对短期不需要荷驮队的战役。
但领主也不会配给太多,因为担心士兵用多余的米酿酒而闹事,所以大抵也要加上士兵所携带的因素和驮马所要吃的粮物,这些在小姓给的小册子上都没有明显的可以参考的数据。
再顺着水运而算,再加上各个村庄所能抽调的人役和粮税的减少。
在战国时期,没有阿拉伯数字等算法,也只有那些商人和明人打多了交道会依照着明国的九章算术才能差不多算出个大概。
然而在识字率及其可观的情况下,除非是家学的人才,很多人还是根据着经验而谈。
大抵是墨依太困了,算到了一半就栽倒在桌上让脸贴在小几上,这种不庄严让小姓也为之侧目,毕竟这也太对不起武士的身份。
然而很奇妙的是,即使是半睡半醒中,墨依还是勉强算出了只用抽调三郡的粮力就能支持此次出征。
米1石=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