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了孔家庄,与等候在岗下的哨探碰头,往南走了十几里又进了山,沿着一条山沟前行不远,便看到一条东西向的小河,正是小石河。
这小石河果然如张宪所说,深嵌在山石之中,两岸都是壁立的悬崖。河水甚浅,水流也很小,人可以沿着河道涉水而行,牲口和车辆却无法通行。
在河左岸百余步开外,有道平缓的山坡,坡上是开垦出来的山田,坡下有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梅九等人已经在村边扎下了营地。
此时河边通往营地的路上满是忙碌的人群,既有他手下之人也有不认识的村民,都扛着木头、绳索、各种工具以及打包好的财物往河边运输。
杨相让战兵先回营去,自己来到河边查看情况。只见一大群人正站河水里扎木排,浅浅的水面上已经有好几张完工的木排漂浮着。
他看到时迁和铁匠张安也立在水中,身上湿淋淋的,正商议着什么,便唤过来他们问道:“河道查探过了吗?”
时迁道:“小人亲自蹚水过去,一夜之间来回查了两趟,把每一寸河道地势都摸清楚了。”
杨相提着心问道:“情况如何?”
时迁笑道:“张宪说的没错,他的堰河之法确实可行。”
“好!”杨相兴奋的挥了下拳头。
时迁又道:“昨晚李忠等人赶到河边,梅先生已命小人传话给他们,让他们一伙从河道过去,在出口处积石堰河。”
“他们动手了吗?”
“刚刚把河道堵住,小人亲眼看着他们堆好了石坝才回来。估计到中午时,河水就能涨起来。”
“很好。”杨相心中喜悦,又问张安:“木排制作的怎么样了?”
张安答道:“梅先生在村里找到了三张大排,是以前村民留下的,稍微修理了一下,已经可以使用了。昨晚忙了一夜,又造了两张排,中午时还能造三张,开运之后再造两三张,能有约十张大排。”
“十张够用吗?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张安说道:“禀东主,河道只有十里长,来回一趟花费时间不多,十张排足够用了。最多两天时间,就能把全部人畜车辆都运出山去。”
杨相大悦,夸了他一句道:“我就知道有你张安在,造木排就不是难题。”
“这是小人该做的。”张安谦卑的说了一句,偷眼看了看杨相,想要说点什么,却难以开口。
杨相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知道他在担心儿子张宪的事,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便没有提起。
三人交谈一会,杨相离开河边返回了营地。
只见里面男女老少喝呼叫嚷、来来往往,也忙的不可开交。有的在伐木修理,有的在打理财货,有的在挪动搬运,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杨相四下转了一圈,招来梅九杨保和陈泰三个,详细询问准备情况,得知都已筹划好了,等着水涨到位就能出发。
他对三个民事总管的能力很是满意,说道:“你们三位办事,从不要我费心。”
梅九道:“归根结底还是张宪的办法好,他想到周全,我们做起事来才顺手。”
提到张宪来,杨相脸色一沉,叫道:“那鸟人不听我嘱咐,把孔家满门杀都尽了,我正要找他算账呢!他在哪里?”
梅九已经知道了此事,摇头叹道:“仇恨能让人失去理智,那小子做的确实太过火。”
“他回到营地后把事情都告诉了我,说他一时冲动做下了蠢事,现在很后悔。他非常怕见你,便又随着山贼一起到前面筑坝去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鸟人,看你躲到什么时候!”杨相气咻咻的骂道。
梅九三人皆无言。
杨相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下来,又问道:“孔家庄的收获清点过了吗?有多少财物?”
陈泰答道:“除了几车粮食布匹之类物资,还有铜钱、金银和珠玉宝石等,共值十五万贯左右。”
“才这么点?”杨相有些失望,疑惑道:“孔家占了半边石门沟的土地,积累了几代人的家产,难道只有这点钱财?”
梅九抚须笑道:“财主的家产大都在土地、房产和粮食上,现财只是少数,能从孔家能掏出十五万贯钱财,已经不少了。”
杨相很是后悔:“却是便宜了傅家,大头却都让他家得去了。”
想起傅元和急需的东西在自己手里,他心中盘算道:“本来只想讹他一笔,现在看来,不狠狠咬他一口,是在对不起我反贼之名。”
……
忙到中午时,河水果然涨起了四尺高,原来最多齐腰深的小石河,一下子能冒人头顶了。河水涨了起来,河道也宽阔了一些,水流却愈发缓慢了,逆行也不用太费劲,正是行排的好水面。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计划先运两队战兵和一批不太值钱的物资过去,时迁亲自领航,杨相也跟着过去。
八张木排一列靠在河边,都是用碗口粗细的原木制成,木头上的皮都没有削掉,上面捆扎着粗`大的麻绳,显得很粗陋。
人员物资单独运输,物资都堆在木排中间,用绳子固定好了。人员也已经上了木排,众乘客们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背靠背端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杨相坐在最前面的一个木排上,被渗上来的水浸湿了鞋和裤子,感觉裆部又凉又湿,很是难受。
他看着木排在水里一沉一浮,时不时的浸入水中,心里悬着,非常担心会发生翻覆落水之事。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