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日,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再普通不过的一天。甚至连天气都是阴沉沉的,含珠小院子里的桃花开的也是蔫哒哒的,含珠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可能在别人看来,她一进王府就等于一辈子就完了,可是在她来说,这只是她们母女奔向自由富强美好明天的第一步。
昨晚陶志远送来的那个荷包里装着几万两银票,还有两个铺子。
要知道,陶志远出身寒门,后来虽然娶了侯门贵妻,得了皇帝重用,但是不管是俸禄还是外快,基本上都在公中养这么一大家子了。就是含珠谈条件要的那两个庄子,都是陶夫人嫁妆里面的呢。
陶志远此时拿出的这些东西,想必是这些年背着陶夫人高氏辛辛苦苦藏下的所有私房钱了。
这么看来,陶志远虽然不能是个称职的父亲,但起码对她和娘还是有些感情的。那她就放心了,起码娘以后自己在外面生活多了一层保障。
而她虽说只是王府的一个小小夫人,但宰相门前七品官,拿出去也可以哄哄平民百姓了,地痞流氓啊,小官小乡绅啊,也不敢轻易去找麻烦。
她自己本是杂草的性子,不管什么条件下,只要有一点点阳光雨露,总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好好的。谢姨娘是她唯一的牵挂,此时牵挂有人护着,含珠觉得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谢姨娘看着女儿一身的玫红衫子,浑身上下只有耳垂上两只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耳坠上有点点正红颜色。
大喜的日子,没有盖头,没有鞭炮喜乐齐鸣,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只有一顶小轿,一个小包袱,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入了别家。
纵使做了再多的心里准备,再拿之前跟女儿说好的那些幸福小日子安慰自己,此时也难免心疼的跟针扎似得。
就是当初她不得不入陶府为妾,在生含珠之前流掉两个男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的无力过。
见女儿还没心没肺的磨着自己要吃东西,要甜甜的蜜丝金枣茶润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怨气,怨陶志远,怨陶夫人高氏,怨陶宝珠,怨皇上,怨裕亲王,更多的是怨自己,怨自己护不住女儿。
她的乖囡囡啊,在别人眼里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没有得力的外家,没有强悍的娘亲,没有靠谱的父亲,活该被人欺负,活该委曲求全。
可是,这是她的命啊!
谢姨娘一把把含珠抱在怀里,有些疯狂的道:“乖囡囡,咱们不嫁了,不去了。娘去求老爷,去求夫人,娘给他们磕头,娘死了都成,咱不去受那个苦!他们不答应,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娘宁可坐牢砍头也舍不得你啊!娘的心肝儿啊!”
含珠从早上起来折腾到现在半上午,滴水未进,粒米未粘牙,口渴的不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见谢姨娘这么突然崩溃也是吓了一跳,要知道她跟谢姨娘十四年,从未见她这么歇斯底里过。
忙慌手慌脚的又劝又哄,可是该说的道理都讲过了,进王府是目前对她最好的选择。她也知道谢姨娘只是一片慈母心肠,看不得她如此委屈罢了。只是如今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慢慢的安慰娘亲。
含珠使劲儿把自己的头从谢姨娘胸前的波涛汹涌中□□,高声喊了一声娘,红着眼珠子大声道:“娘,就是你去了,不管死了谁,女儿今日都是不得不如王府的,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别闹了,理智一些!”
陶府正院芙蓉院的正房,陶夫人高氏穿着金边琵琶襟外袄,头戴赤金嫦娥奔月的簪子,还斜斜的簪了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 ,端的富贵满堂,贵气逼人。
她一边小口小口的舀着成窑五彩小盖盅里的血燕慢慢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一旁的荣妈妈,“可是走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荣妈妈却知说的是谁,撇了撇嘴,有点幸灾乐祸,“还没呢,说是王府那边派来的人还没到。”
高氏皱了皱眉,有些嫌恶的道:“真是让人心烦,早些走早些素净,没得娘俩还在府里住着恶心我。这么些年一想到老爷一颗心都向着那个贱人,护人护的那么紧,我就恶心的吃不下饭去。”
荣妈妈忙上前给她捏肩捶背,“我的夫人诶,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这最后一哆嗦么。小的一走,老的也就走了。以后这府里可就再没人让您心烦了。老爷以前是被狐狸精蒙住了眼,等她一走,老爷就知道夫人的好了,到时候老爷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真是不要太和乐才好呢!”
她这奉承明显就是虚的,偏偏高氏喜欢听,得意的一笑,“妈妈说的是,不过是两个庄子几万两银子就打发了这么一个心腹大患,临了还给我们宝珠挡了一灾。以后老的成了贩夫走卒,小的守活寡,想想真是值得很。”
说完放下手中的小盖盅,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儿了,宝珠也快起来了,去看着她把早饭用了。今儿没太阳,就别让她过来了,怪冷的,就在屋子里写字玩儿罢。我这儿还剩了些血燕,你带些回去看着宝珠吃了,多余的就给你了。“
荣妈妈闻言也不多留,喜滋滋的下去了。
好容易把谢姨娘劝好了,见娘虽然安静了,却是整个人都有些灰暗。偏偏王府的人到了,她没空说别的,只是急急地在谢姨娘的脸上亲了一下,软软糯糯的撒娇道:“娘别忘了多给囡囡赚银子啊,多多的赚银子,不嫌多的。”
谢姨娘听了噗嗤一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