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现异况。”极风扫视一遍屋子后,将剑收起。
煦晨宫的院落里站满了被小黄和绣绣唤起来的仆役,有的酣梦未醒,哈欠连天,睡眼惺忪地跟在管事身后搜查一圈,又被集在一处等在寒风里,见一无所获,不免心中生怨,又因顾及小黄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这一切被小黄看在眼里,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她扭头对极风道:“许是我看错了,让大家伙回去吧。”
“姑娘,怎会是你看错了,明明我也看到了。”绣绣先是高声道,继而拽住小黄衣袖,秀眉微蹙,声音放轻:“我知道姑娘在想什么,无非是天寒地冻的怕给大家伙惹麻烦,但既然大家都被叫出来了,索性搜查到底,也省得提心吊胆的,毕竟煦晨宫里闯入了并非宫中的东西也不是小事。”
自然,小黄是顾虑到此处的,不然不会在发现那团雾霭消失后便匆匆通知大哥,可是……可是,院中那些仆役或青或白的脸色让她的决断起了动摇。
如此贸然举措,当真可行吗?如此兴师动众到头来一无所获的举动,当真……可行吗?
一只宽厚的大手忽然抚在小黄头顶,小黄抬眼,正对上极风漆黑幽深的眸子。
“顾虑他人是好的,但顾虑太多便成累赘。你记住,你是昆仑的仙姬,当有仙姬的样子。”极风说完,拂开衣袖,召了宫中人继续搜索,但凡有人露出不情不愿的神色,凌厉的眼光便扫射上去,“煦晨宫向来守卫森严,如今却有生人闯入,谁之过?”一句话,说得院中嘀咕抱怨的守卫羞愧得低下头。
小黄仍震惊于极风刚才抚摸她头的那个动作,极风手劲挺大,即便只是轻轻抚在她头上,也会有沉甸甸的感觉,大哥掌心的温暖还残留在她发间,小黄伸手摸了摸。
大哥方才……是在宽慰她吗?
从来都是以严肃脸色示人,对她要求严苛的大哥,竟然会宽慰她?虽然语气听起来颇生硬,但还是让小黄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
***
翌日清早,小黄顶着两只黑眼圈浑浑噩噩地从房里走出,浑浑噩噩的去马厩牵马,拴马车,架了马车去旸谷山。一路上东倒西歪,北拐南晃,好几次把马鞭抽到马蹄子上,惹得飞奔中的天马回头怒目而视。
她本以为忙碌一夜,且自己又因大哥几句宽慰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在最前面,第二天腰酸背痛腿抽筋,极风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会把她今日上工的时辰缓一缓。
那金乌又不是离了旸谷山就吃不下饭,此前不也往煦晨宫串门串了好几次吗,还在院中桌旁啄石榴啄得顶欢。叫它过来,跟他们一桌吃早饭不也很好?
“胡闹!”极风一句话否决小黄,顺带罚禁了她今日的早饭。
小黄强忍与早饭分别的苦痛,颠簸在云顶车道上,肚里歌声嘹亮,与战马嘶鸣相映成趣。
所以说,大哥一定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脑袋飘忽了,才表现得那么温柔。
马车飞驰,驶至旸谷山,小黄吹毕口哨抖了抖装金乌布包,瞥见里面装的全是些瓜果蔬菜,叹口气,心道这金乌的日子也不比她好过。抖着抖着,从布包里抖出一个小袋来,小黄将它拾起,打开,发现里面装的竟是早饭桌上的香饽饽。
布袋没有署名,但小黄第一时间想到了绣绣。她高高兴兴地拿出一个,啃了几口,囫囵咽下,有些噎,拍了拍胸口,余光一瞥,旸谷山口半分动静都没有。
奇怪,往日饭点,只要一召唤,金乌那只馋鸟必火速赶来,今儿怎么这么慢?
迟疑一下,小黄又吹了声口哨。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起晚了?偷吃什么吃饱了?专心致志在看书?小黄想了好几种可能,最后还是决定亲自进山看一看。
她没有忘记极风同她说的“禁止进入旸谷”的禁令,但因这禁令此前已叫她违反过几次,且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小黄便再没什么顾虑,只道是极风怕旁人扰金乌清静才设得这道命令。
小黄将粮袋束口,负在背后,从云端跃下。
半个时辰后,当小黄又走到那棵她扎着飘带的大树下时,心中的狐疑与担忧愈发强烈。
数月前旸谷还居住在山上的时候,小黄隔三差五就来陪他,两人几乎将这旸谷山走了个遍,山中一草一木,小黄虽不说都认得,凭熟悉程度独自出山也是绰绰有余的。可眼下,她不仅找不到自己来时的路,她连北都找不到了!
小黄可以确定,沙石走向,植株覆盖,断然已不是从前的模样。
半年不到,怎么变化这么大?
金乌还未寻到,天色依旧是昏暗不清的,小黄心想自己此番回去准要受罚了,指不定连午饭、晚饭都没得吃。
太残忍了,她明明还在长身体啊!小黄无声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剩下的一个饽饽被取出来,已经有些冷了,可怜这旸谷山中连个火决都没法使。小黄将饽饽叼进嘴里,慢慢啃着,啃得口渴了,从袋中取个瓜出来拿手绢擦了吃。背上背一大袋粮食太累,小黄把袋子解下来,丢在树下,自己则手脚并用地爬上树,想借高地远眺一番。
小黄爬树颇灵活,三两下攀到树顶,手搭凉棚,四下搜寻一番,然入眼都是繁茂枝叶,将地面遮得严严实实,小黄无功而返,正想着下一步对策,一低头——装粮的袋子没了!
小黄:“……”被人拿走了?可她刚刚在树上,没听见下头有什么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