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为什么不瞄准我的要害?”几步后退,尤莲达冷冷开口。
“尤莲达阿姨,我们只是想要赢,不想伤害您。”维特的手仍拉满弓弦,没有丝毫松懈,他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
尤莲达发出一声冷笑,随后将剑对准维特:“连我都无法伤害,那你能杀人吗?外面是杀人人杀的世界,分分秒秒都是你死我活,如果没有搏命活下去的准备,那你不配做亚瑟的伙伴,也不配离开。”
“尤莲达阿姨……”
“妈妈!”
“臭小子闭嘴!维特,你弓术不差,但远不该只是如此,你真正的强还没有出现,如果不把它激发出来,那你只会被外面的世界吞没!”
“我……”维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犹豫。
“对准我的心脏!”
亚瑟的目光焦急地在维特与尤莲达身上流转,脸上第一次出现不知所措的表情:“妈妈,维特哥……”
“尤莲达阿姨……”
闭上眼,维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黑暗世界,金光闪耀下的父亲是那么遥远,被黑暗淹没的恐惧是那么真实。双眼睁开,维特不再犹豫,剪头对准尤莲达的心脏。
“亚瑟,你攻右边。”
“维特哥……”
“忘了吗!什么都不做,那就什么都不会改变!相信我!”
看到两个小鬼同样决绝的眼神,尤莲达真正展露笑容。她其实知道,在一开始,在她看到亚瑟的眼神时,她就已经输了。
柴火燃烧的劈啪声中偶有断裂声响,几点火星和火苗突然窜升,再归于平静。
围坐篝火的尤莲达织补衣服,薄唇惯常微抿,纯黑眼眸专注于手中工作。火光映照在美丽容颜上,将冷淡染上些许暖色。女人的右臂虽然绑缚着厚厚的绷带,针线穿行的速度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还疼吗?”坐在一旁的亚瑟用树枝挑动柴火,带起几颗火星。
“别问这种蠢问题。”
“衣服……不用这样急吧?”
举起衣服比对大小查看整体,再放回继续,尤莲达的专注未减:“马上就要转冷,带上这件,能管一段时间。”
亚瑟没再说话,他将下巴靠住并拢在一起的膝盖,低垂目光望向跳动的火焰,脑海中映现维特和自己配合攻击,母亲侧身挡住剑势,却右臂中箭的那一幕。
“好了,来,试试看。”
“妈妈做的,哪里还用试?”
“你又长高了些,这是用去年的衣服修改的,我也拿不准。”
亚瑟放下树枝,抬起头看向母亲被火光映得火红的侧脸。
“快点试,我还要准备别的东西。”
“那种事情,我自己做就好。”
“你那么笨,怎么做得好。”
“总是要能做好的。”
尤莲达看向亚瑟,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却突然感觉陌生。手慢慢抬起,抚上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尤莲达仿佛看到襁褓中的亚瑟,稚童亚瑟,开始练剑的亚瑟,然后是现在,在不知不觉中长大的少年。再过不久,就会变成男人了吧,她不禁在脑中描绘,这就是女人用青春换得,延续自己生命的未来。
“一定要活着回来。”指尖摩挲着,纤细指节令人难以联想它们握剑时的样子,尤莲达的声音很轻,轻易就被木柴燃烧的劈啪声覆盖,但亚瑟还是听到了。
他坐到尤莲达身旁,紧挨着,那件刚刚改大缝补好的大衣被举起,围住紧贴的母子。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绝对,绝对。”
火光照耀他们低垂的眼眸,将同样浓密的睫毛拉长,投下一抹抹跳跃暗影。
“还有什么忘记的吗?现在后悔也没关系……”莉莉不舍地拉紧维特身上背包的背带,双手贴靠儿子的身躯上下游走,一遍遍检查衣服装备,生怕遗落什么。她的眼圈通红,眼下青紫,最后那双小手又去拉紧背带,怎么也放不开。
鲁尔巴德无奈叹气,他终是伸出手,将妻子的手轻轻拉开,抱紧啜泣的妻子,然后看向维特。
“我相信你。”片刻沉默后,他将这句低沉男声送入儿子心底。
维特点头,轻松微笑:“等我回来,我一定会让你们为我骄傲。”
待人影消失之后莉莉才抬起头,满是泪水的双眼更加红肿,她抱住丈夫,亲吻那张同样哀伤的脸,细弱女声带着颤抖努力说出:“相信维特,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们一直都以他为傲。”
亚瑟和尤莲达的告别很简单,他背起包袱,接过母亲的剑,亲吻剑柄上的红宝石,然后傻笑着招手,再然后便是越走越远。
野风一遍遍吹拂,在鸟鸣和草浪声中母子的距离一点点拉大。踏上山石的那一刻亚瑟回头看,身形已然模糊的母亲依然站在木屋前,远远看去仿佛一尊雕像,唯有随风飘起的柔发与裙摆犹能证明一点生的真实。亚瑟想,这幅画面他一定至死也不会忘记。
少年们汇合在山路尽头,先是习惯性的玩笑调侃,然后并肩前行。偶尔说起村子里的事,偶尔说起对外面世界的设想。
他们心中都有恐惧和跃跃欲试的躁动,也清楚自己的无知和脆弱,只是不论前路如何,他们都不会退缩,因为在这偌大世界的一角,有人在等待他们归来。
虽然灵影在教会的可能性最大,但亚瑟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或者说,他不急于直达目的地,而是想尽可能多的去看这世界。因此从位于露菲亚北方边境线最偏远的库依村出发后,他们